夜已深沉,靈鷲宮的藏書閣內(nèi)燭火搖曳。虛竹獨坐案前,面前攤開一卷泛黃的竹簡,正是逍遙派歷代掌門的手札。李寒衣白日留下的星宿盟令牌靜靜置于案頭,青銅表面泛著冷光,邊緣火焰紋中暗藏逍遙派云紋,觸手冰涼刺骨。
李秋水……虛竹指尖輕撫竹簡上那個熟悉的名字,眉頭深鎖。竹簡記載,李秋水晚年曾秘密收過一名關(guān)門弟子,天資卓絕,卻因性情偏激,最終叛出師門。更令人心驚的是,那弟子叛逃時,竟盜走了半部《不老長春功》的殘卷。
難怪她今日口口聲聲要取《不老長春功》……虛竹喃喃自語,忽然目光一凝,竹簡末尾有一行小字幾乎被歲月磨平:秋水臨終前曾言,此女身世有異,乃星宿海棄嬰,幼時被丁春秋所救,后輾轉(zhuǎn)拜入逍遙門下……
窗外忽有風(fēng)聲掠過,燭火猛地一晃。虛竹頭也不抬,只淡淡道:梅劍,進(jìn)來吧。
梅劍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宮主,屬下已查清,那李寒衣三日前曾在賀蘭山現(xiàn)身,與星宿派余孽密會。更奇怪的是……她頓了頓,她似乎與西夏一品堂也有聯(lián)系。
虛竹指尖一頓:西夏?
梅劍點頭:烏老大親眼所見,她曾持西夏王宮令牌出入邊境軍營。
虛竹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向書架最深處,取下一只塵封的木匣。匣中是一幅畫像,畫中李秋水風(fēng)華絕代,身旁站著一名白衣少女,眉眼與李寒衣有七分相似,只是畫中少女神情溫婉,不似如今這般陰冷。
果然是她……虛竹輕嘆,可她的武功路數(shù),為何會摻雜星宿派的陰毒招式?
正沉思間,忽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蘭劍匆匆闖入:宮主!不好了!小公子他……
虛竹心頭一緊,身形一閃已掠出數(shù)丈。剛到虛念慈的寢殿外,便見李清露抱著孩子立于院中,月光下,孩子掌心竟凝出一層薄薄的冰霜!
慈兒方才睡夢中突然渾身發(fā)冷,我以內(nèi)力為他驅(qū)寒,卻發(fā)現(xiàn)……李清露聲音微顫,他l內(nèi)真氣自行流轉(zhuǎn),竟與那李寒衣的寒冰勁如出一轍!
虛竹急忙接過孩子,北冥真氣探入其經(jīng)脈,果然察覺一股陰寒內(nèi)力自行游走。更令他震驚的是,這股內(nèi)力竟與逍遙派心法通源,卻又帶著星宿派特有的詭譎變化。
莫非是……血脈相承?李清露忽然低聲道,若李寒衣真是李秋水的弟子,又身負(fù)星宿派功法,那慈兒的天賦異稟……
她話未說完,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如鬼哭狼嚎,震得屋檐積雪簌簌而落。虛竹猛然抬頭,只見靈鷲宮東南角的哨塔上,一道白影迎風(fēng)而立,正是李寒衣!
師兄,三日期限未到,小妹本不該叨擾。她的聲音如冰刃劃破夜空,但方才感應(yīng)到一股熟悉的寒氣……她目光落在虛念慈身上,忽然輕笑,這孩子,倒是塊好材料。
放肆!李清露袖中玉鈴驟響,一道勁風(fēng)直襲李寒衣面門。
李寒衣不避不閃,只輕輕一拂袖,李清露的勁氣竟如泥牛入海。她幽幽道:師姐何必動怒?小妹此來,不過是想告訴師兄一個秘密……她忽然抬手,一枚冰晶令牌射向虛竹,丁春秋未死,而他想要的,從來就不只是《不老長春功》。
虛竹接住令牌,只見冰晶中封著一滴鮮血,血珠內(nèi)竟有細(xì)如發(fā)絲的金線游動——這是逍遙派秘傳的血脈印證之術(shù)!
這是……
師父臨終前留下的。李寒衣的身影漸漸淡去,聲音卻清晰傳來,他說,若你見到這滴血仍不明白,便去瑯?gòu)指5氐氖驴纯础?/p>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夜風(fēng)卷起她遺落的一截白綾,虛竹拾起一看,綾上繡著一行小字:星宿海下,鯤鵬將醒。
瑯?gòu)指5亍撝裎站o白綾,忽然想起無崖子曾說過,李秋水在西夏皇宮冰窖之下,還建有一座秘密洞府。他轉(zhuǎn)向李清露:明日我需去一趟西夏。
李清露凝視丈夫良久,終于點頭:我隨你通去。但慈兒……
交給四劍照料。虛竹望向懷中沉睡的孩子,輕輕拂去他掌心的冰霜,在他l內(nèi)寒氣未明之前,絕不能讓李寒衣再接近他。
遠(yuǎn)處山巔,一輪血月悄然升起。誰也沒有注意到,虛念慈睫毛微顫,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