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廟里的麻煩（第1頁）

破廟里的“麻煩”

蘇硯踹開破廟門時(shí)，正撞見個(gè)“麻煩”。

男人蜷在供桌底下，月白錦袍被血浸得發(fā)暗，偏偏露在外面的那截脖頸還透著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白。他捂著左肋，呼吸聲重得像破風(fēng)箱，聽見動(dòng)靜卻偏要抬頭，眉峰擰成個(gè)疙瘩，眼神里的倨傲愣是壓過了疼：“哪來的野小子，滾出去?！?/p>

蘇硯挑了挑眉。

她今天穿了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頭發(fā)用根破布條束在腦后，臉上還沾著采藥時(shí)蹭的泥——活脫脫個(gè)混江湖的糙漢子。這模樣，倒正好應(yīng)了他那句“野小子”。

“滾？”她彎腰把藥簍往地上一墩，鐵皮藥箱磕在青磚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這破廟是你家開的？我避雨，你等死，互不相干?！?/p>

男人顯然沒受過這等氣，喉間滾出聲冷笑，掙扎著想起來，卻被肋下的傷拽得倒抽一口涼氣，額角瞬間沁出層冷汗。他這才看清蘇硯手里的東西——藥箱上沾著褐色的藥汁，邊角還別著把磨得發(fā)亮的小銀刀，倒像是個(gè)走方郎中。

“你是大夫？”他語氣稍緩，卻仍端著架子，“給我看看傷，診金……”

“不治?！碧K硯干脆利落打斷他，蹲下身翻藥箱，把曬干的艾草往火堆里扔，“我這藥是救活人的，不救‘大爺’?！?/p>

她故意加重“大爺”兩個(gè)字，眼角余光瞥見男人臉色沉了沉。錦袍料子是上等的杭綢，腰間玉佩露了個(gè)角，瑩白溫潤，一看就價(jià)值不菲。偏生長成這副俊俏模樣，卻像朵溫室里的花，碰不得摸不得，稍微受點(diǎn)傷就擺出全世界都欠他的架勢。

矯情。

男人大約是被“不治”兩個(gè)字噎住了，半晌才咬牙道：“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蘇硯摸出個(gè)陶碗，舀了點(diǎn)干凈的雨水，“我只知道，穿成這樣跑到荒郊野嶺，還流著血等死的，不是被仇家追殺，就是自已作的。”

她說話時(shí)，火堆噼啪響起來，映得男人臉色忽明忽暗。他盯著蘇硯的側(cè)臉，大約是沒見過這么懟人的郎中，眼神里除了怒，還多了點(diǎn)探究。直到蘇硯掏出個(gè)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他才又開了口，聲音啞得像被煙熏過：“那是什么？”

“止血的?！碧K硯拋了拋瓷瓶，“外敷的藥也有，不過得先清創(chuàng)?！彼噶酥笁悄菈_封的烈酒，“就用這個(gè)，消消毒。”

男人的臉肉眼可見地白了白：“用酒？”

“不然用你的玉簪刮？”蘇硯挑眉，“還是說，這位大爺怕疼？”

“笑話。”他梗著脖子，卻沒再反駁，只是別過臉，耳尖微微泛紅，“動(dòng)手?！?/p>

蘇硯心里嗤笑一聲，倒真站起來走過去。男人的錦袍被劃了道大口子，血已經(jīng)半凝住，黏在布料上。她伸手去掀，卻被他猛地攥住手腕——他手勁極大，指節(jié)泛白，顯然是疼狠了，眼神卻瞪得像只炸毛的貓。

“輕點(diǎn)?！彼е勒f。

“怕疼就別亂動(dòng)?！碧K硯反手甩開他的手，力道不小，“再攥著，我直接用刀把你爛肉剜了?！?/p>

她眼神亮得很，帶著股野勁，不像嚇唬人。男人愣了愣，居然真的松了手，只是別過臉，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連帶著脖頸的弧度都透著股不服氣的倔強(qiáng)。

蘇硯沒再逗他，利索地剪開錦袍，露出底下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還沾著泥屑，看著確實(shí)不輕。她拎過那壇烈酒，沒打招呼就往傷口上潑。

“嘶——”

男人疼得渾身一顫，拳頭攥得死緊，指縫里漏出點(diǎn)壓抑的悶哼，卻硬是沒再叫出聲。蘇硯抬眼時(shí)，正撞見他緊抿的唇，下唇被咬得發(fā)紅，倒添了幾分煙火氣，沖淡了那股子拒人千里的矯情。

“忍忍?！彼y得放緩了點(diǎn)語氣，拿出干凈的棉布擦拭傷口，“箭頭帶了倒鉤，沒拔干凈，得用銀刀挑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