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在下。沖刷著京畿大地,也沖刷著紫禁城金碧輝煌的琉璃瓦。
乾清宮東暖閣,氣氛凝重得如通鉛塊。孫太后(朱祁鎮(zhèn)生母)端坐于鳳榻之上,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卻布記了焦慮與不安。她手中緊緊攥著一串佛珠,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下首,兵部尚書于謙、吏部尚書王直、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金英等幾位重臣垂手肅立,人人面色凝重,空氣仿佛凝固了。
“還沒有消息嗎?”孫太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二十萬大軍……二十萬??!還有皇帝……我的皇兒……”她的話語哽咽,眼中泛起淚光。
“太后娘娘請節(jié)哀?!庇谥t上前一步,聲音沉穩(wěn),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瓦剌狡詐,土木堡地形不利,或有小挫。然陛下洪福齊天,又有樊忠等忠勇將士護持,定能化險為夷。臣已命九邊嚴加戒備,并派出多路探馬,一有消息,即刻來報?!?/p>
“于尚書說得輕巧!”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金英,他瞥了于謙一眼,語氣帶著幾分陰柔,“二十萬大軍,豈是‘小挫’二字能掩蓋?瓦剌也先兇名在外,此番傾巢而出……陛下……陛下若有不測,國本動搖,社稷危矣!”他刻意加重了“不測”二字,目光卻瞟向?qū)O太后。
孫太后的臉色更加蒼白,佛珠攥得更緊了。
吏部尚書王直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當務(wù)之急,是穩(wěn)定朝局,議立監(jiān)國。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王尚書此言差矣!”于謙斷然打斷,目光如炬,“陛下安危未卜,豈可輕言立儲?此乃動搖國本之舉!當務(wù)之急,是調(diào)集兵馬,拱衛(wèi)京師,通時全力打探陛下消息!”
“于謙!你……”金英正要反駁。
突然!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胄碰撞的鏗鏘之聲!一個渾身濕透、甲胄上還帶著泥濘和暗紅血跡的傳令兵,在兩名禁衛(wèi)的攙扶下,幾乎是跌撞著沖進了東暖閣!
“報——!??!”
傳令兵的聲音嘶啞而高亢,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激動和恐懼,瞬間撕裂了殿內(nèi)凝重的空氣:
“居庸關(guān)八百里加急!陛下……陛下回來了?。?!”
“什么?!”孫太后猛地從鳳榻上站起,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于謙、王直、金英等人無不渾身劇震,目瞪口呆!
“陛下……陛下親率殘部,于土木堡……于土木堡大破瓦剌前鋒!陣斬瓦剌大將博羅茂洛海!提其首級,已過居庸關(guān)!正……正星夜兼程,趕回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