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這么著,松月居士未曾聽她的琴,也未曾考問樂理,只問了三句,便決定破例收下她這個徒弟。
未曾鄭重其事地舉辦什么拜師禮,只依著慣例,要了她敬的一盞茶。
蕭窈輩分水漲船高,再見著班漪,就應(yīng)當(dāng)稱一聲“師姐”了。
時下最重家世,而后便是名聲。
士族間互相提攜的事跡屢見不鮮,今日你夸我家子弟一句,明日我夸你家子弟一句,或容止、或文才,皆是助力。
縱使才華橫溢,也須得有名望者推崇,才有洛陽紙貴一說。
這些年,想將自家子弟送到松月居士那里,借此積攢名望的不計其數(shù),但大都沒能成。
漸漸地也就歇了心思。
是以堯莊破例收公主為徒的消息傳開后,眾皆嘩然。
王瀅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同自家祖母恨恨道:“她那樣粗鄙的人,如何配得上當(dāng)松月居士的弟子!”
“你既知她粗鄙,又為何挑唆著九郎求娶她?”王老夫人捻著佛珠,眼皮都沒抬。
王瀅臉色一僵,聲音放軟了些,熟稔地攥著她的衣袖撒嬌:“祖母,此事明明是九兄自己提出來,阿翁也同意了的?!?/p>
“你阿翁想的是息事寧人。你想的是將人娶回家中,就能由著性子磋磨,覷著九郎貪慕美色,有意教唆?!蓖趵戏蛉瞬惠p不重地在她眉心戳了下,“真當(dāng)祖母糊涂了不成?九郎房中新添的婢女,不是你送去的?”
王瀅抿著唇,一時無言。
“我知你自小嬌縱慣了,咽不下先前那口氣,卻也不得不同你說明白,”老夫人皺了皺眉,直截了當(dāng)?shù)溃敖窈髣e再總想著與她過不去。”
年前那會兒,還能仗著蕭窈初來乍到,起了爭執(zhí)后將所有錯處都推到她身上,自有許多人應(yīng)和。
可從今往后,便沒那么容易了。
王瀅依偎在她身側(cè),眼睫微微顫動,眼圈立時就紅了:“可謝昭……”
“謝昭若對你有意,以兩家關(guān)系,又豈會拖到今日?你怎得如此糊涂!”
到底是自小養(yǎng)在自己膝下的孫女,老夫人斥責(zé)過,見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有些心軟:“各家那么多兒郎,由著你挑,嫁過去也絕不會令你受半分委屈,何必非他不可?!?/p>
“縱然不是我,也不該是她。可她如今人都搬到棲霞行宮,又隨著居士學(xué)琴,豈非是與謝昭日日相見?”王瀅揪著手中的帕子,怎么想都不甘心,“居士近年明明很少收徒,怎會破例……”
老夫人道:“自是投桃報李。”
王瀅不明所以抬頭,卻發(fā)覺祖母神情凝重,與其說是回答她的問題,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她小心翼翼道:“祖母此話何意?”
老夫人緩緩道:“圣上為那些出身卑賤的庶人大開方便之門,遂了松月的意,他自然也愿意給圣上這個臉面,收公主為弟子?!?/p>
王瀅依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