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邁著蹣跚步伐,來到了啞子灣。
“老大家的……阿慶……”
草簾被掀開,韓氏探出頭來。
看到是老爺子,她臉上浮現(xiàn)一絲驚訝,隨即帶著一絲警惕。
“爹?”
韓氏笑道:“您老怎么來了?快進(jìn)來坐。”
她側(cè)身讓開狹窄的入口,動作有些僵硬。
陳老爺子佝僂著腰鉆進(jìn)船艙,一股濃重的米糠混合著潮濕木頭的氣味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掏出煙袋,可看著這逼仄小船,又默默塞了回去。
“爹,您喝水?!?/p>
韓氏端過來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渾濁的涼開水。
老爺子接過碗,手指有些抖。
“老大家的……”老爺子終于鼓足了勇氣,小聲道:“我這次來,是有件事……”
韓氏沒說話,她心里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什么。
陳老爺子避開韓氏的目光,艱難地開口:“是關(guān)于小恒那孩子,他說他到了沖關(guān)暗勁的緊要關(guān)頭,急需血?dú)馔琛?/p>
“血?dú)馔???/p>
韓氏驚呼道:“那東西聽說貴的要命!”
“我知道,我知道貴!”
老爺子急忙打斷,臉上火辣辣的,“可小恒說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他……他是咱們老陳家唯一的指望?。 ?/p>
“唯一的指望?”
韓氏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顫抖起來。
多年的委屈、辛酸和不公,像決堤的洪水涌現(xiàn)。
她猛地站起身,指著這破敗不堪的船艙。
“爹!您看看!您看看我們娘倆過的什么日子?!您眼里只有小恒是陳家的指望,那阿慶呢?阿慶就不是您孫子嗎?!他爹被抓去修運(yùn)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啞子灣,靠著一條破船,我織網(wǎng)織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勉強(qiáng)糊口!阿慶也爭氣,自己拜師學(xué)武,熬到了明勁,可我們連頓像樣的肉都吃不起!他練功流的汗,都是摻著米糠糊糊的!”
她的淚水緩緩流淌,順著粗糙的臉頰滾落,“您知道我們娘倆是怎么熬過來的嗎?為了省下幾個銅板買鹽,我們連菜湯里的油星子都要舔干凈!阿慶學(xué)武拜師的銀子,那是蕙娘那丫頭偷偷攢的嫁妝錢!我們欠人家的情,拿什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