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里藥味混著血參的甘苦氣,沉甸甸地壓著。
耗子抱著那根油光水滑的棗木頂門杠,像根樁子似的釘在前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門洞底下,
眼珠子瞪得溜圓,掃著圍墻根那些濃得化不開的黑影子。汗珠子順著他緊繃的腮幫子往下淌。
劉鎮(zhèn)山沒坐桶邊。
他拖著那條使不上大力的腿,挪到靜室那扇厚實的木門后頭,脊梁骨往冰涼粗糙的門板上一靠,慢慢滑坐到青磚地上。
兩條腿就那么攤著,那條傷腿微微屈著。
他兩手空空搭在膝蓋上,閉著眼,胸膛起伏平緩,像睡著了。
只有偶爾,那耷拉著的眼皮底下,渾濁的眼珠子會極其緩慢地轉動一下,掃過門縫底下透進來的一線慘淡月光。
時間像是被黏住了,耗子在前院來回磨鞋底的沙沙聲,是唯一的動靜。
“噌?!?/p>
一聲極輕、極短促的刮擦聲,像粗砂紙蹭過老墻皮,貼著西邊院墻根響了一下。
耗子脖頸后的汗毛瞬間全立了起來!
他猛地扭頭,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眶,死死盯住西墻根那片濃黑。
手里的棗木杠子捏得死緊,指節(jié)都發(fā)了白。
噔噔噔地跑回了靜室內
“劉老門外”
沒等耗子說完話,劉鎮(zhèn)山用手比了個噓的手勢,搭在膝蓋上的右手食指,微不可察地往下壓了半分。
墻根的黑暗蠕動起來。
不是一塊,是三團更深的影子,緊貼著墻根,蛇一樣滑進了院子,落地時連點灰塵都沒帶起來。
月光吝嗇地描出個模糊邊,還有他們手里反著冷光的短刀。
打頭那個瘦得像只餓癟的猴,腳尖一點地,鬼似的飄到了靜室門外。
他側著腦袋,耳朵幾乎要嵌進門板里。
里面只有水涼后偶爾冒泡的“咕嘟”聲,還有孔羽綿長均勻的呼吸。
黑影眼中兇光一閃,反手就從后腰拔出一柄烏沉沉的三寸匕首,刃口泛著幽藍。
手腕一抖,匕首毒蛇般扎向門板縫隙!
“篤!”
匕首尖剛刺破一點門板。
門內,劉鎮(zhèn)山靠著門板的身體連晃都沒晃一下。
他搭在膝蓋上的右手卻快得像道灰影,五指猛地張開,不是去抓門,而是閃電般向后反手一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