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保寧睫毛輕顫“是么那就試試吧”雨水晝夜不停地渲染,清晨的天霧蒙蒙,但和陶辰昨日說的一樣,人們狩獵的熱情并沒有因此不同,反而更興奮戴著斗笠,雨珠順著帽檐滴落成線,馬兒的鬃毛浸在雨水里格外油亮“今日,保寧你可要試試大些的野物,最不濟也要帶回一只獐子”陶辰打趣“是啊,父皇昨日不是說了,女郎頭籌者可以討得一件賞賜”越嫣附和道“我沒什么想要的”晏保寧無欲無求“我是想當?shù)谝唬矝]什么想求的賞賜”陶辰毫不避諱表達她想拔得頭籌的野心,女郎何處不如男郎“看來公主是有想求的”陶辰大咧咧說出她的想法越嫣不好意思垂下雙睫,不曾回答陶辰的問題今日的獵物遠不及昨日,在林中穿尋也不過陶辰有兩只野兔的收獲,三人往深處尋去“等等,那邊有只黑影”陶辰抬手攔下前進的馬兒大約十丈距離的樹后有一黑影竄動,陶辰調(diào)轉(zhuǎn)馬頭靠近,那黑影格外警覺,聽到響動一瞬便朝著深林跑去,陶辰緊追不舍,原地只留下晏保寧與越嫣“我們要在這等阿辰回來嗎”晏保寧問道越嫣搖頭“陶姑娘大概要許久,更何況也不知那野物跑去何處,我們倆結(jié)伴同行吧”披著蓑衣也防止不了雨水千方百計鉆進里衣,晏保寧扯了扯緊貼手臂的衣袖,贊同地跟上越嫣,她已經(jīng)探腳試了試惡劣天氣狩獵,果然受不了,再轉(zhuǎn)一圈若是無所獲,還是回去靠著暖爐舒服越嫣的準頭不錯,順利拿下一只獐子,晏保寧也誤打誤撞拿下一只,雨勢變急“公主,我們回去吧”晏保寧都無法看清一丈遠的越嫣“公主
越嫣”沒有聲音應她,晏保寧追上眼前的人影,明明剛剛她們才說完話是樹杈上掛了一件外袍!“越嫣”晏保寧大聲喊尋晏保寧拽下那件外袍,是一件灰色粗布男人外衣,不知為何掛在這里,她下馬將外袍纏繞在原位,以此為坐標尋找越嫣她心臟砰砰跳,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夾緊馬腹,一邊喊著越嫣名字一邊仔細搜尋“保寧
我在這里”虛弱的聲在一草叢后發(fā)出晏保寧急忙翻身下馬,濺氣的泥水淋shi了整個褲腳,顧不上這么多,朝著聲音發(fā)出的位置大步流星趕過去箭桿斜貫肩胛,血混著雨水在越嫣肩膀開出大片花朵,越嫣虛弱地倚靠在樹干邊,淡紅的細流順著手邊一路蔓延晏保寧釀蹌半跪在她身邊“我一轉(zhuǎn)眼怎么會中箭”聲音里帶著顫抖“堅持住,我?guī)慊厝ァ标瘫巵聿患皢柷耙蚝蠊?,她必須快些帶越嫣回去“保寧,我眼前黑乎乎的”越嫣臉慘白,頭上戴著的斗笠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嘴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不能睡,知道嗎”晏保寧盡量讓自己聽起來鎮(zhèn)定“我記得路,你醒著和我說話,我們一起回去”她用隨身攜帶的匕首砍斷箭矢的尾端越嫣的身體無力,繞著肩膀?qū)⑺衅?,沉得厲害,只能半托半抱拉她往馬邊靠近馬兒好像知道她的為難,低下身子,晏保寧肩膀發(fā)顫,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拖上馬背“抱緊我”讓越嫣的雙臂環(huán)繞“保寧,我好冷啊,不過能替你死,我就沒那么難過了,若是我救不回來,你告訴父皇不要再責怪兄長,用我的、命換他回來,好不好”她悶哼一聲,沒了響動,shi發(fā)黏在晏保寧的脖頸替自己死是什么意思,難道越嫣中的箭又是沖自己而來,如同密密麻麻的細針扎進xiong膛,晏保寧捏著韁繩用力發(fā)抖先救人,憑著林中的路標,晏保寧一路順通無阻,看見營帳的一刻,她大聲喊到“快請醫(yī)丞,公主受傷了”立刻有衛(wèi)兵,侍從從各處跑過來,手忙腳亂地將越嫣抬入營帳,不一會,十幾名醫(yī)丞涌入,不時有侍女進進出出拿著帶血的布條聚集在營帳外的人多了起來,所有人都在關(guān)心受傷的公主,晏保寧癱坐在地上,此刻的她眼神迷茫呆滯,思緒如同扯亂的絲線,腦海中回蕩著越嫣說替自己而死的語句“阿姐,阿姐”聞訊而來的晏懷竹很快注意到渾身淋shi,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的她頭頂沒了雨滴敲打的感覺,晏保寧微微回神“越嫣怎么樣了”“先起來,我們回去”晏懷竹攬起她,不容分說的帶晏保寧回到晏家營帳換上干爽的裙衫,晏保寧用絞巾擦著頭發(fā)“還沒有消息嗎,越嫣還活著嗎”她抱她下馬時摸到的只有冰涼,明明前一刻還在一起說說笑笑,直面死亡的恐懼讓她窒息“已經(jīng)派人去打聽了,先喝口熱水”晏懷竹將倒?jié)M熱水的被子推向她“我能去看看嗎”“你先告訴我,在林子里你們發(fā)生了什么”晏懷竹蹙眉,晏保寧帶著血淋淋公主回來的事兒很快傳遍整個圍場,而此刻武帝召集大臣在商議邊疆急報,沒人敢去打擾天子狩獵,公主中箭,何人如此膽大包天“前一刻她還在我一丈遠處,可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我四處找尋,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中箭的她”“而且越嫣說,她是替我中箭的”“你受傷沒有”平地一聲驚雷晏保寧搖頭“你細細同我說,這可不是小事”若是牽扯晏保寧,便是沖著他們晏家來“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guī)貋砺飞?,她趴在我背后說的,剛剛只想著先帶她回來,沒來得及細問”晏保寧從復雜情緒中理了出來,她現(xiàn)在只想越嫣無礙,之后的事慢慢再問“你怎么沒去林子”晏懷竹的著裝,不是狩獵的打扮“下著雨,你那么拼命做什么”以晏保寧的性格怎么會在大雨里出去狩獵“陶辰邀我去試試雨中狩獵,確實別有風味”她活動肩膀,左肩的酸痛感酥酥麻麻“既來之,則安之,我們暫且耐心等待”“公子,陛下知道長公主受傷,暫停議事趕去公主營帳,老爺身邊人傳話回來,陛下大怒要求徹查”“太醫(yī)說,箭頭偏心脈兩寸,性命無礙,但也不可掉以輕心,要悉心養(yǎng)護,也不知公主何時能清醒”外頭打探消息的人進來回稟晏保寧放下心來“你先別告訴父親,這事和我有關(guān)”“為何”“若是那支箭本是射向我,卻誤傷越嫣,我大概有個懷疑之人”晏懷竹用眼神告訴她,他不同意“不是不告訴父親,是我不想打草驚蛇,這會不知越嫣中箭具體情況,萬一動靜鬧大,那人毀滅證據(jù)怎么辦”“那人是誰”“姜暮晴”玩得樂不思蜀,倒是忘了姜暮晴也跟著姜家來了秋狝,當初賞荷宴那一箭沒能達到她的目的,晏保寧有理由懷疑這次的事也是她做的若真是她,這一回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你在這等著父親,幫我穩(wěn)住他,我回去一趟”晏保寧戴好斗笠,林中狩獵的人聽了消息大多被家中人尋了回來,無人的林子正是消滅罪證的好時候“帶兩個侍衛(wèi)”晏懷竹沒有阻止他,安全起見,帶兩個侍衛(wèi)能保護她晏保寧快速回到找到越嫣的草叢,她將看錯綁在樹上做標記的外袍取下,她一直都把這件外袍當做越嫣,也說明越嫣走散至少一刻鐘“帶回去”她把袍子遞給侍衛(wèi)來到她發(fā)現(xiàn)越嫣中箭的地方,雨水已經(jīng)將血跡沖刷的一絲不剩,只剩下砍斷的半只箭矢,越嫣的馬也不何蹤一片被壓倒的草上仔細查看還能找到蓑衣上掉下的芒草,壓倒草的方向也能推測越嫣是在馬上中箭倒地,之后一步步用膝蓋挪動到樹干邊倚靠晏保寧有些厭惡這雨,若是晴天可以從馬蹄印判斷射箭那人來時去時的方向,若能拓下,交給刑部甚至能描繪射箭之人男女性別,身量體型,現(xiàn)在什么都不曾留下原地找不出什么東西,晏保寧撐起油紙傘同心圓似的觀察周圍,一堆散落的蒼耳子引起她的注意,用絲帕一顆顆包裹放在腰封處“姜家營帳在什么地方,帶我過去”“我家小姐請姜姑娘出門一敘”“我們姑娘歇下來,有事明日再來吧”姜暮晴的侍女不客氣的拒絕“你告訴她,她落了東西在我這兒,是在狩獵林子里撿到的”那侍女疑惑看著晏保寧,最終還是不情不愿進去稟報“我們姑娘請你進去”“你們都留在外面,我與姜姑娘單獨說話”那侍女不愿,晏保寧笑道“怕我害你家姑娘,那你要不要搜搜我的身,看看帶了短匕兇器不”目光太過銳利,帳子了只有她和姜暮晴兩人“好久不見,姜姑娘”任誰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晏姐姐找我何事”姜暮晴不甘示弱“今日公主與我林中狩獵不幸遇刺,真是不巧我剛剛回去,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姜姑娘的東西,想還給你”晏保寧嘴角輕揚,帶著些惡劣的笑意“晏姐姐定是弄錯了,我今日不曾去過林中,怎么會有東西落在公主受傷的地方”“剛剛你是在午睡”“對對啊”突然轉(zhuǎn)換的話題,姜暮晴語氣頓了頓“姜姑娘一點也不意外公主遇刺啊”“公主中箭之事剛剛我的侍女已經(jīng)告知,自然不覺驚訝”姜暮晴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