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到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日子,晏保寧倚靠在窗前發(fā)呆,這下好了,信被晏懷竹一把火燒了,她拿什么給越瑾,那個人上去就不好惹這個破小孩兒暫且等她臨摹一份假的再燒也行吶,焦急的抓了抓頭發(fā),仰天長嘆,只能聽天由命了晏保寧輾轉(zhuǎn)反側一直到了后半夜,等到天微微亮起才堪堪睡下,等再醒時已經(jīng)到了正午,晏懷竹早上來過知道她睡得正香,又回去。
陶辰也大早帶了話讓青枝傳到,明日辰時官道路口集合出發(fā)。
“阿辰不是說要在安寧縣轉(zhuǎn)轉(zhuǎn),怎么只約明日同行”青枝偷笑“陶姑娘本是要等你醒來一同上街,可左等右等都不見姑娘有醒來的架勢,恰好公子來找姑娘,自告奮勇陪陶姑娘逛街去了”晏保寧驚奇,這倆人能一同上街閑逛“他們兩人,當真”“我哪里騙過姑娘,千真萬確,是陶姑娘要叫醒你,公子便說讓你好好歇息,他去”晏保寧點點頭,手邊撈過一只茶杯抿起水來“姑娘今日怎么心事重重的,公子破獲懸案,抓住真兇,早上何掌柜遇到我還問姑娘好,一個勁夸公子呢”青枝語氣里滿是驕傲晏保寧又撕吧一口雞腿放入口中,心情復雜的咀嚼戌時等到天色漸暗,晏保寧確定沒人注意到她,沿著墻根悄摸摸來到后院??狂R車的地方,四處張望“晏姑娘,來這邊”向明老遠就瞧見穿著明黃色襦裙的女子探頭探腦,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家主子交代的人晏保寧走上前“公子派我?guī)氵^去”“有勞帶路”晏保寧跟在他身后,等到了馬車邊,長吁一口氣,掀開簾子上了馬車也沒來得及看清那人臉色,不等他開口,晏保寧一鼓作氣道“抱歉,你要的那封信,我沒辦法帶來,作為賠罪,你可以提出一個我做得到的要求”“沒辦法帶來,是什么意思”越瑾瞳孔驟然收縮,他沒想到人居然是空著手來的“那封信不小心被火燒了,我”沒等晏保寧說完,一只手掐上她的脖頸“咳咳咳”晏保寧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在強烈的窒息中她艱難的咳嗽“你聽我說完”晏保寧雙手拍打他的手掌,不同于護國寺那晚她真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越瑾手指微動松開了她的脖頸,極力壓下心中脫離掌控的情緒,晏保寧的喉頭腥甜,大口喘息,這人真是個瘋子“說”“你放心那封信我不曾偷看,這場火真的是意外”晏懷竹燒了是出乎晏保寧的意外,她也確實不知道信的內(nèi)容“被毀”越瑾內(nèi)心懊悔至極,若按最初的計劃,又怎么會有此意外發(fā)生“對”這點晏保寧當然能保證“那你告訴我如何被毀”“我去劉阿妹墳頭祭奠,本想燒些東西給她們,結果不留神信從懷里滑落,掉了進去”晏保寧臉上血色盡褪,滿是遺憾,只是衣袖下她攥緊手掌,思索若這人再發(fā)瘋她怎么逃出去“呵”越瑾諷刺地笑了一聲“把我當傻子,是嗎”“當然不是,你幫了我,我又為要何恩將仇報”晏保寧找回一些底氣“恩將仇報,用的準確”東西已經(jīng)沒了,理智告訴他要盡可能利用好如今局面,他也不知道今晚自己為何突然如此暴躁,這點小事本不該如此動怒車廂內(nèi)安靜地能聽到外頭蛐蛐靜默后細長的再鳴,晏保寧到底有些愧疚“你告訴我怎么做才能彌補一二,或者別的我能幫得上忙的”越瑾并沒有立即回復她,他此刻坐在車廂暗影處,晏保寧竟生出一絲可憐
她動作幅度小小地搖了搖頭,試圖打消自己可怕的念頭“下去”這就放過她了“也行,這一次是我沒能履行諾言,倘若你有一天想好了要我用什么彌補,告訴我一聲,我會盡力而為的”晏保寧鄭重承諾,不再多留,手腳麻利地下了馬車加快腳步離開是非之地“主子”向明小心詢問,車內(nèi)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回去吧”沈北眠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越瑾手里捏著半根斷掉的白玉發(fā)簪,尖端朝向手心來回剮蹭,手上通紅的劃痕遠遠就能瞧見,而另一只手的手指有節(jié)奏輕敲桌面,眼睛盯著杯底浮沉的茶葉,看不出喜怒這幾日他回都城處理突發(fā)情況,不想回來聽向明簡單描述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內(nèi)心的震驚溢于言表“你還是我認識的越瑾嗎”他調(diào)笑著轉(zhuǎn)頭求證向明,向明緊忙搖搖頭“一向運籌帷幄的越承若,竟然隨便更改自己的計劃,更可怕的是隨便相信一個人能帶回那封信,而且那人是晏家的姑娘”“晏家哎,你是不知道晏家那小子這幾年在刑部接連破獲大案要案,若是他發(fā)現(xiàn)端倪,我們行事只能更加畏手畏腳”“再者說,她爹如今是陛下左膀右臂你現(xiàn)在引起他注意怎么辦,越承若,你怎么想的”難得他也有恨鐵不成鋼的一天越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回想護國寺的那一晚,明明自己去天音閣核實確認,竟然鬼使神差腦子順帶著做出更改計劃的決定“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都城的事處理地如何”他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發(fā)簪“都處理好了,那些老家伙想趁著你不在,試探你在都城還余留了哪些勢力,做著一網(wǎng)打盡的美夢”這幾天的日子刀口舔血,不甚美妙“不過幾個小嘍啰罷了”沈北眠不愿想起自己的失誤“幾個小嘍啰還能讓你親自回去一趟,本事挺大”沈北眠略微心虛地岔開話題“總而言之,我那頭處理好了,這幾年你放心在潔洲養(yǎng)精蓄銳,我在都城蟄伏待機,時候一到,定殺個他們?nèi)搜鲴R翻”“只是不知道那封信到底寫了什么,確定當真被毀了嘛”沈北眠還是有些擔心,若是那封信是關鍵,以他對越瑾的了解,他定會自責死“應該吧”越瑾自然不信什么不小心這類的鬼話,劉阿姝當年是他母后身邊二等侍女,先皇后薨逝后宮女太監(jiān)大多被重新分配,而這個不起眼的侍女能引起他注意的原因還要從幾年前沈北眠截獲姜家暗衛(wèi)每月信件說起,他發(fā)現(xiàn)姜家派專人十幾年來一直監(jiān)視劉阿姝的動向并時時向都城匯報意識到不對,他迅速派人調(diào)查,竟發(fā)現(xiàn)此女不但在宮中時就與姜家有往來,甚至出宮后與安寧縣一樁sharen命案也有牽連也是剛到潔洲一月前,他接到沈北眠急信,幫劉阿姝來往寄信的小太監(jiān)交代劉阿姝曾在出宮前將一封家中寄來的書信原封不動寄了回去小太監(jiān)幫宮里宮外傳信賺些碎銀,平日里心思細膩怕招來禍患,故而每封信都要拆開檢查,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對劉阿姝這封特殊家書印象深刻越瑾多年來好不容易找到完整的有關當年的人和物,本想先將物拿出來,誰知沈北眠似邀功道“也是我當時機靈,細細審問那個小太監(jiān),才發(fā)現(xiàn)這一線索,可惜不知道那里面夾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如今也成了謎”沈北眠收起吊兒郎當?shù)哪?,正色道“承若,我知道那封信也許是很重要的突破口,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既然我們做好了以退為進的準備,那就有耐心些,雁過留痕,總會有別的發(fā)現(xiàn)”對于沈北眠而言,越瑾于他是長兄般的人,他的父親和姜皇后從小一起長大,只是他父親志不在做官,毅然決然下海經(jīng)商,在臨海之城成家立業(yè),但從小就將他送入皇宮陪越瑾讀書他和越瑾一同長大,只在弱冠后抽時間回家繼承家業(yè),不想再回到都城時姜皇后猝然薨逝,越瑾也變得沉默寡言,當時他便下定決心,刀山火海也要幫他找到真相,他要留在在都城做他堅實的后盾“放心”越瑾神情語氣又恢復似往?!笆裁磿r候回去”沈北眠問道“今晚”“也好,一切小心,靜候你回來”像小時候一樣,沈北眠錘了越瑾肩膀一拳“你也是”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馬蹄與月光相撞,主仆兩人朝著西北方向奔去福來客棧逃似的晏保寧回到屋內(nèi),拿起茶杯猛喝一口茶水壓驚,緩了緩心緒走到銅鏡面前仔細瞧著脖頸的紅痕剛剛的瀕死感還留有余味,越瑾流露出的殺意讓她明白那封信對他很重要,算了,就當他幫忙和他想殺她扯平了一巴掌拍向桌子,但愿此生別再和這種瘋子有交集,又用手摸了摸那紅痕,看樣子明日是消不下去了,又得編謊話來圓最近以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脫口說瞎話的本事漸長,這只說明一個問題,謊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縫補趴到窗邊沐浴著月光,晏保寧喃喃自語道“月光在上,這一遭就當是我說謊話的懲罰,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干投機取巧的事兒,風險太大”說完又懊惱地垂下頭,這一遭安寧縣之旅,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遠遠勝過第一次參與破獲命案的喜悅,她有些累,想快快回到季云羅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