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盛著皇帝御賜的轎輦,在浩浩蕩蕩的賞賜隊伍的簇?fù)硐拢?jīng)過狹長的宮道,最終緩緩?fù)T诹碎L信宮的門口。
她被宮人扶下轎的時候,轉(zhuǎn)身看了眼身后長長的賞賜。
雖覺得有些過于高調(diào)了,但一想到這些賞賜都要送到她的房里,水仙又覺得這些金銀財寶即便有些高調(diào),她也是能忍受的。
易妃早已得了消息,此刻正端坐在長信宮主位上。
午后的陰影籠罩在她的周身,似是壓下了她精心裝扮后的珠寶光澤,愈發(fā)顯得易妃臉色黑沉,眼神中透著破防的意味。
一抬接著一抬的賞賜經(jīng)過庭院,不斷地抬進(jìn)西配殿中。紫檀嵌螺鈿的妝臺、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云錦緞、閃爍著瑩潤光澤的珍珠簾
隔著些距離,易妃看著那顯然不符水仙位分的賞賜,惡狠狠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這賤婢!她怎么敢!她怎么配!
水仙被封常在已是奇恥大辱,如今竟以如此高調(diào)的姿態(tài)回到她的地盤!
那些賞賜,那些規(guī)格易妃隱約感受到了昭衡帝對她的無言警告。
在易妃隱在殿內(nèi)陰影的憎恨目光里,水仙款款而來。
她身上穿的是嶄新的天水碧宮裝,肩上披著月白暗紋披風(fēng),蜜合色的貂毛滾邊垂到裙邊,隨著她的步伐輕撫過裙邊。發(fā)髻溫婉,上面沒有太多的奢侈裝飾,只點綴了幾朵青藍(lán)色的絨花,以幾支羊脂玉簪固定。
三日精心靜養(yǎng),不斷的補品滋養(yǎng),讓她褪去了之前的蒼白病弱,眉眼間更添幾分被精心呵護(hù)后的嬌美之態(tài)。
水仙一步步走向正殿,入殿后對著端坐其上的易妃屈膝行禮。
“奴婢不,妾身水仙,給易妃娘娘請安。妾身蒙皇上恩典,得以回長信宮居住,特來拜謝娘娘昔日照拂之恩。”
“呵?!?/p>
易妃眸底冰冷,雙手覆在膝上,俯視著跪地的水仙。
“起來吧。”易妃冷冷掀唇,“如今你也是小主了,不必行如此大禮。本宮可當(dāng)不起。”
水仙依言起身,姿態(tài)恭順:“娘娘永遠(yuǎn)是妾身的主子。若無娘娘昔日提攜,妾身焉有今日福分?”
易妃摩挲著手上冰冷的紅包赤金護(hù)甲,冷笑道:“這福分,來得可真是巧啊。那日雪地里,怎么就那么巧,讓皇上撞見了?”
她猛攥手心,“水仙,本宮從前倒真是小瞧了你這份心思?!?/p>
水仙裝作惶恐不安,連忙再次屈膝跪地:
“娘娘!妾身豈敢!圣上行蹤豈是妾身這等下人可以窺探的?”
她聲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妾身若有半分算計之心,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而已,張口就來罷了。
如若誓言真的有用,那窯子里的大部分男人早就死絕了。
今日跪在發(fā)妻面前涕泗橫流賭咒發(fā)誓,明日便又出現(xiàn)在青樓尋歡作樂者,比比皆是,屢見不鮮。
易妃盯著她看了半晌,竟有些被她說服了。
是啊,皇上要去哪個宮,連她這個妃位都未必能提前知曉,何況一個賤婢!
她并不知道,水仙有著前世的記憶。
水仙記得宋常在拜訪易妃的當(dāng)日,皇上恰巧來了長信宮,易妃將宋常在引薦給昭衡帝,那日也是宋常在的初次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