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的風(fēng),陰冷刺骨,帶著一股鐵銹和腐尸混合的惡臭。
“呸!”王沖往滿是凍土的地上啐了口濃痰,用力搓了搓被風(fēng)吹得快沒知覺的臉。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條由一百輛板車組成的“長蜈蚣”,壓低聲音對身邊的鐵牛罵道:
“他娘的,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你說,那小娘們真的會帶人來?”
鐵牛是個悶葫蘆,只比劃了一下脖子,甕聲甕氣地說:
“頭兒,小侯爺算無遺策。他說魚兒會上鉤,就一定會來。”
“我當(dāng)然信小侯爺?!蓖鯖_緊了緊身上破舊皮甲,故意用嘶啞的嗓子沖著后面大吼,
“都他娘的給老子走快點!想在這鬼地方喂狼嗎?車輪掉坑里的,還不趕緊給老子抬出來!”
咒罵聲在山谷里回蕩,傳出很遠。疲憊、混亂、士氣低落……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完美地演繹著一支不堪一擊的輜重部隊。
山巔之上,寒風(fēng)吹得拓跋明月的白裘獵獵作響,卻吹不亂她精致到發(fā)絲的妝容。
她那雙鳳眼,勾魂奪魄,此刻正透過一面西域琉璃鏡,俯瞰著峽谷中掙扎的“鼠群”。鏡中景象,讓她嘴角一勾,媚態(tài)橫生,卻盡是殘忍。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押車的南朝男人,在絕望中被她的勇士砍下頭顱時,會是怎樣一副可笑的表情。
“公主,”身后的親衛(wèi)隊長低聲道。
“燕云軍主力疲敝,果然只能派些老弱病殘來運糧。此戰(zhàn),我蒼狼之牙必將飲血凱旋?!?/p>
拓跋明月放下琉璃鏡,猩紅舌尖探出,舔過干裂的紅唇,這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充滿了野性的魅惑。
她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本宮的耐心有限。傳令下去,讓我的狼崽子們……開飯?!?/p>
“遵命!”
身后的傳令兵,猛地?fù)]下了代表進攻的黑色令旗。
沒有震天的戰(zhàn)鼓,沒有嘹亮的號角。
山谷兩側(cè)的陰影里,數(shù)千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涌出。
他們是蒼狼之牙,是拓跋明月用無數(shù)資源和鮮血喂養(yǎng)出的最強王牌。
他們?nèi)缋侨喊隳醯厣㈤_,無聲地?fù)湎?,動作整齊劃一,像一把燒紅的剃刀,要將這支補給線的喉管整個切斷!
沖在最前面的百夫長,臉上帶著嗜血的獰笑。
他盯上了一輛看似裝滿了糧草的板車,一個加速飛躍,雙腳如蒼鷹搏兔般重重落下!
他要用最華麗的姿態(tài),斬下第一個頭顱,獻給山巔之上那位讓他朝思暮想的公主!
他的腳,剛剛踩實車板。
幾乎在同一時間,峽谷另一側(cè)的山崖上,一塊巨巖之后。蘇文一直半閉著的眼睛,倏然睜開。
靜靜地注視著那名即將抵達人生巔峰的百夫長。
“小侯爺,魚……進網(wǎng)了。”身旁的副將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