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佳人在側(cè),李公子你說話竟然如此鄙俗、毫不顧忌的嗎?”身后一棵老松晃動了一下,落下一堆松針。
“王無锝,你再不現(xiàn)身我就砍了這樹!”李世民冷笑道。
“好了好了,消消氣。
哎喲,我腿都麻了,你先別砍……”王無锝一手掛著松枝,一手握著佩刀,嘴里還銜著一根松針,晃晃悠悠地從樹上懸蕩而下,甫已落地,便撫掌笑道:“有趣!有趣!今日王某大開眼界。
李世民,我初時以為你不過在長安少年中間振臂一呼,便應(yīng)者云集,贏糧景從,什么五陵惡少、長安大俠莫不效死。
想不到你哄女孩子也是手到擒來游刃有余。
——這位娘子,想必就是高士廉高先生的養(yǎng)女咯?”長孫青璟心中羞赧不已,又深恨此人無禮。
她故作鎮(zhèn)定地問李世民:“李公子,這個王無锝是你什么人?”“一個鷂鷹商人而已!不值一提,不名一文。
與我無親無故。
”李世民瞥了王無锝一眼,云淡風輕地對長孫青璟道,“今日著了這廝的道,是我大意了。
煩勞長孫娘子為我選個地方,我即刻埋了這獠!”長孫青璟掃視了王無锝前后一番,嫣然一笑:“他藏身的這片松柏林就與他很相宜。
公子先忙,把人埋好了,封土堆結(jié)實了,再由我來替他寫碑文!——王無锝,我就不收你家人潤筆費了,快謝我罷。
”王無锝指著李世民、長孫青璟二人笑道:“你二人還真是蛇鼠一窩,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王某向來不與娘子計較——李世民,你良心何在!我用了整整兩日為你打聽高士廉一家去向,欠了各路惡少無賴不知多少人情才找到他崇德里那兩所寒酸的新宅。
我又因為擔心你安危才尾隨你前來,誰料你卻在此地與這娘子私定終身!惡少大俠們敬仰你人品貴重,為自己恩師、友人奔走,他們哪里猜得到你如此不良居心?我一定要將你瞞騙友人的惡形惡狀傳揚出去!”李世民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與人私定終身,我與長孫娘子自小就有婚約。
于今未婚妻舉家蒙難,她為了不拖累我再三躲避;為了照顧貶官的養(yǎng)父,寧愿舍棄大興安逸而南行至煙瘴之地。
我堂堂大丈夫,難道坐視不理,與這樣賢良的女子義絕。
豈不惹人恥笑?事急從權(quán)的道理我還是略懂一些的,所以不拘俗禮,與她重申婚約,拼死也要護她周全……”王無锝吐掉口中松針,冷哼一聲:“權(quán)且信你一次。
啊,剛才你那番剖白可比合生戲的戲文還情真意切,有空教我說幾句!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溫柔賢淑的淑女,誰料你竟愛慕這種膽大妄為的惡女。
”長孫青璟一噘嘴,怒喝道:“何物等流,無狀至此!”李世民走近王無锝,踹了這油嘴滑舌的朋友一腳,附耳道:“趕緊向我未婚……向長孫娘子道歉,否則我真刨坑了——我還沒追究你偷聽我們說話的事情呢!”“哎喲,色令智昏這個詞說得可不就是你嗎?”王無锝捂著被踹的小腿肚抱怨道。
“少廢話,給她賠罪。
我數(shù)三下,一,二——”王無锝假意咳嗽數(shù)聲,向長孫青璟行了一個叉手禮:“長孫娘子,我王某說話一向直率,你家郎君是一貫知曉的。
今日之事,起因并非王某有意窺探你們的私事,只緣我這朋友這幾日因為找尋娘子的下落而神思恍惚、莽撞易怒。
娘子又以男裝示人,某實在擔心朋友不虞,故而在暗處靜觀其變,以保護他的安危。
后來的事情嘛,就怪這樹長得盤虬臥龍般別扭了,我因勢而掩蔽,身體僵硬麻木,一時竟像在樹上扎了根,無法離開……”他那半真半假的言辭和虛情假意的動作讓長孫青璟和李世民都朝他翻了白眼。
王無锝正色道:“不過長孫娘子盡管放心,方才你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王某實在也未聽得真切,看得明白,決計不會向第四個人吐露半個字。
某一時胡言亂語,還請娘子海涵。
”說著又作了一揖。
剛定下誓約的年輕情侶也自覺理虧,加之王無锝許諾不外傳,便暫時輕輕放過此事。
王無锝開始操起商人的本行,問起長孫青璟:“長孫娘子可喜歡鸚鵡,我那里的林邑鸚鵡,又大又艷麗而且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