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云習淵回憶起此人剛被捕時的情形,停了手,“他先前倒是說來著,有話想跟兩位大人說,我沒往心里去,如今他偷跑出來,或許真是這么回事吧。”
江翎瑜慢慢蹲下,手里拾掇著垂下去的衣擺,盡數捏在手心里,免得院子里的沙土和血弄臟了衣裳,他離著躺在地上的刺客這么近,緩聲問:“你想跟我說什么?”
“大人,”刺客挨了一刀,又被打了這么久,早已氣息奄奄,說話時,唇角不住涌著血沫子,“我知道青綠局的,壇主,壇主是誰。”
江翎瑜分外震驚,睜大了眼睛:“快,來人,將他圍起來!”
刺客正要張口說出壇主的姓名,同時各將士也飛奔前來,就在隊伍要成型時,周遭亂哄哄的,就在此刻,遠處飛來一根針,直挺挺地刺在他心口上,原本刺客虛弱,又吐出幾口污血,眼看就不行了。
唐煦遙當機立斷,俯身與江翎瑜耳語:“夫人,他還有一口氣,你別分心,我?guī)巳プ凡顿\人就是?!?/p>
“眾將士聽令,”唐煦遙抽了腰間佩劍,護在江翎瑜身邊,高聲道,“合圍此府,追捕刺客,人要抓活的?!?/p>
眾將士紛說“是!”,會輕功的上房檐,騎兵步兵往門外奔涌,一邊和不知情的外院將士傳信,紛紛跑出去。
廖無春推著毓照理:“你也去追,記著保全自己,你是舉國難尋的精英,我培養(yǎng)你不容易。”
毓照理點點頭,也跟著飛上房檐了,留下一個云習淵,跟唐煦遙一塊衛(wèi)護江翎瑜。
遇襲的刺客沒斷氣,但也差不多了,張開滿是鮮血的嘴,舌頭抬起,碰了一下上牙膛,在口中懸了片刻,江翎瑜見此景,沒聽見聲音,于是湊近些:“你說什么?”
那針似是刺進心臟里了,針尾隨著心跳搏動,刺客無力再說平和劉勍落網,外頭還是是非不斷,可見真定府已經亂成什么樣子,萬一他們聽到消息,提前在酒里下毒,江大人本就身子羸弱,能少一分摧殘,當少一分,酒喝不喝,本是無所謂的事,莫要遭了人禍才好,我?guī)Я嘶实郦勝p的茶,泡來推杯換盞就是了?!?/p>
唐煦遙一聽,這是個能制住江翎瑜的法子,急忙點頭稱是:“是啊夫人,飲酒傷身,最好不喝?!?/p>
江翎瑜眉一橫:“”
唐煦遙怕江翎瑜想多了生氣,忙將話茬岔回刺客的事上:“話說回來,這京師可有姓林的,特別出挑,讓你們東廠注意過的人?”
廖無春想了想,自做東廠提督以來,大小事務交給十名暗衛(wèi)是真,自己卻也過問,是接觸些姓林的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不大可能是這個青綠局的壇主,做官的,都端著架子,害人也謹小慎微,怎么敢大張旗鼓地sharen放火。
廖無春雖領圣命清剿青綠局,但實際上,心里對壇主還是頗有些仰望的,他總想活捉壇主,然后與他共謀大業(yè),曾打過交道的那些姓林的人,廖無春都看不上眼,實在無法和那素未謀面的壇主扯上關系,只好搖頭否認:“官場中姓林的不少,可出挑的沒有,就是紫禁城那些大官的樣子,成日擺著臭架子?!?/p>
“真沒有?”
唐煦遙心中還存著些希望:“無春,你再好好想想?!?/p>
廖無春沉思之際,江翎瑜正擺弄唐煦遙垂到自己腿上的袖管,看上頭用銀線繡著一方像是牡丹,又像夏荷的花朵,忽然眉頭一皺,開口說:“其實我倒覺得,最不起眼的人,才有可能是真正能做大事的,要是他到處宣揚自己是青綠局的壇主,那他如何能活下去呢?”
廖無春聞言,點了點頭,接著思索。
“夫君,”江翎瑜柔聲說,“這花,最早是幾月就有開的了?”
“迎春花早,春日就盛放,”唐煦遙不知江翎瑜是何意,見他指尖自己摩挲袖管上的銀線繡花,說,“夫人,這是荷花,我知你喜愛紅荷,就讓唐禮為我繡上了,只是朱紅的衣裳,再用紅線,花瓣就看不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