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禮與五軍都督府的人稔熟,天又黑了,出去十分不穩(wěn)妥,就勞他們護衛(wèi),與江玉坐在馬車里,往臨水的漁市走。
江玉很是羨慕這樣的陣仗:“唐管家,你竟與他們都認識?”
“這有什么,”唐禮不以為意,“先前我家主子去沙場時,這些后軍都督府的人操練后,我都管他們一頓熱乎飯吃,就都認識了?!?/p>
江玉對唐禮的崇拜愈演愈烈,忍不住夸他:“唐管家真是深諳這些交際的道理。”
“一口一個管家的,你喚我唐禮就是,都多稔熟了?!?/p>
唐禮聽煩了,他向來溫厚,雖看不慣江玉做事時常怠慢,語氣也是很柔和的:“你待你家主子也太不用心,一天到頭惹著他生氣,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到了快要危及性命的地步,為何不自己長些記性,你有多大的本事拿太傅的名頭去訓(xùn)斥他?”
“你要知道,自你入權(quán)貴府邸做仆役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沒有至親至近了。”
唐禮直白告訴他:“江大人是你以后唯一可依靠的人,你我身份卑賤,不敢與說自家主子成了親近人,可你年長他十幾歲,就將他看成你的孩子侍奉不好嗎?你至死都要站在他這一邊?!?/p>
江玉羞愧點頭:“是。”
唐禮心善,愿意讓江玉意識到跟江翎瑜關(guān)系不好的癥結(jié)所在,讓江玉倍加感激,誠心誠意地想跟他多學東西,認認真真地照顧江翎瑜。
這會子已經(jīng)到了漁市,唐禮下馬車,帶著江玉到一個攤子前:“成,那我先教你挑好魚蝦,看好了,這種魚肉細膩,你家主子吃些對身子好”
待唐禮帶著江玉往回趕,江翎瑜也才吃了一個晶瑩團子,他嚼得細,吃東西也慢,雪腮鼓著,模樣特別可愛,正跟唐煦遙談天。
江翎瑜拿筷子夾起一個喂給唐煦遙,他遲疑片刻,也是吃了。
“怎么啦,”江翎瑜低頭拿筷子尖撥弄藕粉團子,“你吃得好勉強,不喜歡嗎。”
“是不喜歡,但吃了也不勉強?!?/p>
唐煦遙在燭光下笑得溫柔:“因為是你喂我?!?/p>
美人輕笑了聲,口中的東西還沒咽凈,不著急吃下一個,只抬起頭和唐煦遙搭話:“你說,皇帝會派大軍前來協(xié)理我辦案嗎?”
“自然,”唐煦遙只覺得江翎瑜擔心得太過了,“皇帝是有求于你,答應(yīng)封你柱國,升授左柱國,連尚方寶劍都給你拿來了,已經(jīng)算是百依百順,派些將士過來算是什么大事?!?/p>
“我還憂心他嫌你我事多呢,本來是他煩人,咱們何苦蒙這樣的冤。”江翎瑜這些日子也是讓病纏得太累,笑起來慘淡疲憊,看這一眼把唐煦遙給心疼壞了,忙坐得離他近了,先摸摸心口,再摸肚子,把他常不好的地方試了個遍。
江翎瑜看著他:“怎么?”
“你又瘦了,”唐煦遙的手最后停在江翎瑜腹間,伸進被子里給他揉一揉,“一會要多吃些,吃不下許多湯面,也要把蝦肉都吃了?!?/p>
“主子,”這回是江玉前來,站在門外先打招呼,“我送了些湯面來?!?/p>
江翎瑜心道這事挺怪,跟江玉已經(jīng)好久沒說話了,他為何送東西來了?
“嗯,”江翎瑜臉上沒什么表情,“進來吧?!?/p>
江玉“哎”了聲,進來將一大碗面擱在矮柜上,那么兩撮面條墊底,上頭蓋上一層紅透了的大蝦仁,滿滿當當,有放下一碗香煎魚肉配上米飯,這個是唐禮給唐煦遙準備的,也順道吃個新鮮的。
“主子,”江玉放了晚膳也不走,到江翎瑜床前站定,低著頭認錯,“是我不好,從沒有將主子伺候好過,這陣子跟著唐管家學了許多,主子別生氣了,我改?!?/p>
江翎瑜哭笑不得,什么大道理還要別人教,當真不是個做管家的料子,哪機靈了?連認個錯都干干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