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倪什么都知道,但也沒辦法,殺了江翎瑜不行,不殺他更不行,前者還有一線生機,跟皇帝狡辯,后者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在保定府幫著這些官僚權(quán)貴做的一切爛事都要敗露,連累一家妻兒老小,前頭是死,后頭還是死。
劉倪于北風(fēng)中而立,外頭實在是冷,他看著院墻上高聳的檐牙,不由得想起科舉路上翻山越嶺,渴了就吃一口積雪,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如今吃喝嫖賭,聲名狼藉至此,對得起從前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最后在文昌帝君前許諾做青史留名的廉官的自己嗎?
對不起,可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劉倪想,罪倒是也贖得,不過是要下輩子。
這輩子錯就錯了。
“來人,”劉倪招呼管家,“把袁提刑請來,我要與他商議大事。”
同時刻的京府,江翎瑜腹中脹痛更嚴重了些,怎么也躺不下,實在坐臥難安,疼得薄汗涔涔,額頭,唇瓣都是shi潤的,闔上美目,時不時輕輕軟嚀,唐煦遙也著急,一會抱著他揉肚子,一會又扶著他側(cè)躺過去,跪在他身側(cè)不輕不重地揉,一個時辰過去,就是不見好。
都快一更天了,江翎瑜還難受著,適時唐禮來敲門,如實說:“主子,莫羨頭領(lǐng)要見江大人?!?/p>
“江大人腹痛得厲害,不是告訴你們了嗎?”
唐煦遙本來就是急脾氣,江翎瑜又胃疼得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伺弄也不見好,跟誰都沒好脾氣:“快些走,有事明天來,他疼成這樣還要伺候你們?”
“主子,”唐禮不走,硬著頭皮繼續(xù)說,“莫羨頭領(lǐng)說,這是天大的事,關(guān)系到江大人性命安危?!?/p>
“讓他進來吧,
”江翎瑜唇動了動,“我也有事想問問他?!?/p>
唐禮得了應(yīng)允,倏地松了一口氣,
說了個“好”就出去了。
“我是想讓你好好養(yǎng)身子,
”唐煦遙抱著美人,
柔聲問,“剛才我脾氣急了些,
有沒有嚇到你?”
“沒有?!?/p>
江翎瑜胃難受,本不愿意多說什么了,但唐煦遙剛剛跟唐禮發(fā)了脾氣,
江翎瑜有些看不過去,耷拉著眼皮,只露半截漆黑的瞳仁,開口時聲音很弱,“你為何要遷怒于唐禮,
你下午還說他向來疼愛你,怕你想家整夜陪你聊天,今日又忙前忙后,
罵他做什么,
多親多近的人都要當了你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