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今日也走了四十里地,陸沉便選好了營地,吩咐眾人安營扎寨。
邵捷則是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知道陳鼎十分看好這個年輕人,要不然也不會親自寫信過來非要同走這一路,分明就是讓自己保著這隊人的安全。
在觀察之下,邵捷頓時覺得陳鼎的眼光確實不錯。
陸沉看上去十分普通,做事也沒有什么高舉高放的模樣,看上去顯得十分低調內斂,可是只有常年在軍中的人才知道,陸沉的所有舉動都極有章法,絕非誤打誤撞出來的幸運之舉。
就好比一個看似尋常的扎營,邵捷就看出了陸沉頗為不簡單。
首先在選址上,陸沉并不是走到哪算哪,而是提前查看了地形,專門找了地勢開闊沒有遮擋的位置,這樣如果有人來襲擊,很早就能發(fā)現(xiàn)。
其次,陸沉安排扎營的時候,并不是直接將騾車簡單擺一下就完事,而是充分結合了地利環(huán)境,再適當安排騾車的位置,這樣就通過僅有的十五輛騾車構成了一個還算完整的陣型。
最后,陸沉在分布人手的時候,選擇將同坊的人盡量安排在一起,這樣一旦夜間出了事,這些民夫都能迅速通過熟人集合在一起,避免出現(xiàn)大的混亂。
這些舉動在軍中看似尋常,但是能通過這么一群民夫施展出來,著實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
邵捷原本還打算幫著陸沉一起整頓一番,眼下一看就覺得沒有必要了。
待眾人都收拾好以后,陸沉則專門去拿了酒肉過來招待邵捷——他們這些民壯一路上的消耗也是有定數(shù)的,只要在定數(shù)以內,到時候交差的時候就不會有差錯。
邵捷頓時大喜,他本就是一個好酒之人,見陸沉拿來了酒肉,二人也不多話,拉過來一張桌子,就開始吃喝起來。
經(jīng)過了一番暢談后,陸沉對于邵捷這個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邵捷身材高大,長相俊朗,言談之際也頗為嫻熟,他早年間出身小戶,為了想辦法出頭,專門從了軍,打算在疆場上拼出個前途來。
但是他在軍中的前途并不順利,陸續(xù)混了幾年后也還是在伍長和什長之間折騰,后來得到了陳鼎的賞識,這才僥幸做了卒長一級,但是再想往上走就很艱難,沒有錢財通路,光靠陳鼎也沒辦法提拔。
“原先我是打算去邊軍的,好歹廝殺一場下來,帳下拿幾顆賊頭,怎么也能升到哨長一級了。若是運氣好,將來還能做個營主呢!又何必向今日這樣,只為了給人去跑腿送信!”
邵捷心中有些郁悶,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常常吐出一口氣。
陸沉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說一些安慰的話,邵捷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他只是需要一個發(fā)泄心中不得志的地方。
“三郎,今日你來了,我也可以稍微放下心了,大恩不言謝。來,咱們繼續(xù)喝!”
陸沉這話倒也不是完全的場面話,他雖然做了許多準備,但這個時候多一個可靠的人,自己的勝算也就多上一分,說是雪中送炭也不為過。
“陸小哥這是說的哪里話?左右就是搭把手的功夫,當不了你的謝。”
邵捷也極為痛快,將酒水一飲而盡。
二人又吃了幾碗酒,將下酒菜也都吃了干凈,便各自回了帳中休息。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