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兵（第1頁）

放兵

崇禎二年，二月初七。

魚河堡守備賀人龍下午傳令全堡，點(diǎn)派駐堡邊軍一百七十有四，各攜三日干糧、以出兵的做派牽馬被甲陳兵堡外無定河畔。

賀人龍牽馬在前沿河行進(jìn)，腳步走得很慢。

這條河也叫圁川，銀川驛因它得名，有時(shí)人們也因其植被破壞嚴(yán)重，流量不定、深淺不定、清濁不定而稱為糊涂河。

如今他就像這條糊涂河，不知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好是壞，只是事情壞到這樣的程度，再?zèng)]別的辦法。

他站定了回首對面前幾隊(duì)軍士看了又看，最終按刀走向隊(duì)伍正前，抱起拳來無聲地朝眾人作揖行禮。

“想必事情已經(jīng)傳開，眾位兄弟都知道出堡是什么事?！?/p>

其實(shí)他想說的話很多，堂堂守備做出這樣決定非常憋屈，憋屈到難以啟齒。

他是萬歷末期的武進(jìn)士，

放兵

陜西到了需要用兵的時(shí)候，魚河堡寧可有三百名戰(zhàn)力尚在的部隊(duì)、不能有五百名手軟腳軟的饑兵。

“是賀某對不住你們，山高水長，諸位在外闖蕩，竟拿不出什么給你們踐行，只有些箭，爾等且將箭壺填滿。

在外活不下去，今日一別是一月兩月、是五年十年也罷，只要賀某還活著，哪怕不當(dāng)軍官回家種地了，只要爾等來尋、凡我有一口吃的，定管你一口飯。

說罷，賀人龍從馬背上取下一只酒碗，彎腰從河里舀了一碗水，慘兮兮地自嘲道：“堡內(nèi)窮困至此，連酒都沒有，賀某權(quán)以圁川水代酒，向弟兄們賠罪了！”

站在賀人龍對面的邊軍將士心緒萬千，誰都說不出話，或咬牙瞠目者或抱拳回禮者，情緒激動(dòng)萬語千言最終也不過一聲：“將軍！”

賀人龍的眼也泛著紅，他將酒碗翻底示過后收起，抿嘴緩緩頷首，又故作瀟灑笑道：“別的娘們兒話，賀某就不說了，免得落人恥笑。

有什長隊(duì)長帶著，外邊不像堡里，凡事小心為上，你們帶兵的時(shí)常差人回來看看，沒準(zhǔn)哪年朝廷發(fā)下欠餉，賀某能再與諸位共事?！?/p>

賀人龍?jiān)俟笆值溃骸拔业染壏?，就暫且到這，諸位弟兄……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