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塘關軍營。
營地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混雜著稀粥寡淡氣味和絕望的氣息。
將士們捧著幾乎能照出人影的清湯粥碗。
還有一碗,漂浮著幾片蔫黃的菜葉和幾塊寡淡無味的蘿卜,嘴里淡得發(fā)苦。
一點咸味兒都沒有,讓人提不起一絲力氣。
四肢綿軟。
連續(xù)數(shù)日的清湯寡水,早已耗盡了他們最后一點精氣神。
然而,一絲微弱的的希冀都在朝廷運送的糧草上,盼著糧草,快點!再快點!
濃墨的夜色浸透了營地。
“吁律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匹累得口吐白沫、渾身蒸騰著熱氣的驛馬,出現(xiàn)在營門口。
馬背上裹著厚厚皮襖的驛卒舉起手的令牌,守衛(wèi)士兵檢查令牌沒有問題,放人入營地!
守衛(wèi)士兵搓著凍得發(fā)僵的手,難道是運糧官押運糧草來了?
“糧來了!糧來了!”不知是誰低低喊了一聲,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漣漪。
營門口瞬間騷動起來,嘴里沒味兒發(fā)苦的士兵們伸長脖子,瞟向營門的方向。
脖子伸得發(fā)僵,眼睛瞪得發(fā)酸,只盼著運送糧草的車隊出現(xiàn)在營地門口。
可除了呼嘯的寒風卷起地上的殘雪打著旋兒,空空蕩蕩。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預想中的車隊影子,始終沒有出現(xiàn)。
閘門前點起的火把,在寒風中“噗”的一聲,被吹滅。
就猶如士兵們僅有的那點心頭火被吹滅。
伸長的脖子無力地縮了回去,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和死灰般的絕望。
希望有多大,此刻的失望就有多大。
“操!耍老子們呢?”有人低低地咒罵出聲。
“朝廷……這是真要我們喝西北風,啃冰塊打仗啊……”
另一個老兵的聲音帶著哭腔,手里的長矛“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驛卒奔滾鞍下馬,凍僵的雙腿踉蹌了一下,將馬鞭隨手狠狠摜在冰冷的雪地上,嘶啞著喉嚨,高聲喊道:
“報!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側躺在行軍榻上的裴寂,聞聲倏然睜眼,深邃的眸底寒光一閃。
他不動聲色地將掌心握著的一張細小紙條攥緊,沉聲道:“進來?!?/p>
帳簾猛地被掀開,刺骨的冷風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