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那點褲腰帶上的”智慧”和潛在的麻煩,被蘇長順像撣灰塵一樣,輕輕從腦子里撣了出去。
這事兒,輪不到他操心,也犯不著去管。許大茂是死是活,是風流快活還是將來栽個大跟頭,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蘇長順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事——把自己手頭的工作干好,在這個新環(huán)境里站穩(wěn)腳跟,比什么都強。
次日,宣傳科辦公室彌漫著午后的慵懶氣息。蘇長順正對著墻上一幅剛打好底稿的增產(chǎn)節(jié)約宣傳畫琢磨著色,手指間夾著的鉛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劃拉著。他心思有點飄,盤算著晚上回家讓傻柱弄點啥下飯。
”長順!”趙科長的聲音帶著一絲難得的急促,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他快步走到蘇長順桌前,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鄭重和交代任務的神情。
蘇長順立刻放下筆,站起身:“科長,您找我?”
”嗯,有個重要通知?!壁w科長壓低了些聲音,但足以讓附近幾個豎著耳朵的同事聽見,”下午,工業(yè)部王局長要來咱們廠視察工作,重點看幾個車間和咱們的宣傳陣地?!?/p>
工業(yè)部王局長?應該就是原劇里的大領導吧?電視劇里那位住在小別墅,有戰(zhàn)士站崗,位高權(quán)重又平易近人的大領導,正兒八經(jīng)的正部級大員,這層級,離他蘇長順這個小干事,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趙科長沒注意蘇長順細微的表情變化,繼續(xù)說道:“廠領導特別強調(diào)了,咱們廠里的板報,宣傳欄,是展現(xiàn)工人精神面貌和廠里工作重點的重要窗口。王局長可能會看,也可能會問?!?/p>
他目光落在蘇長順身上,帶著托付的意味:“長順啊,廠里這攤子板報宣傳工作,一直是你具體在抓,內(nèi)容你最熟悉。下午視察的時候,你就在宣傳欄那邊候著。萬一王局長問起板報的內(nèi)容,設計的思路,或者有什么突發(fā)情況需要解釋的,你在場,也好及時應對?!?/p>
蘇長順瞬間明白了趙科長的意思。這是讓他當講解員兼救火隊員??!板報是他弄的,內(nèi)容他門兒清,領導真要問起來,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差事,說重要也重要,能在部級領導面前露臉,說風險也有風險,萬一答不上來或者答不好,丟的可不只是他自己的臉。
他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一圈,臉上立刻換上一種堅決完成任務的鄭重表情,挺直腰板:“科長您放心,板報的內(nèi)容和設計思路我都清楚,下午我一定在宣傳欄那邊守著,保證隨叫隨到,領導問什么,我一定如實、清晰地匯報?!?/p>
”好,好!”趙科長對蘇長順這干脆利落的態(tài)度很滿意,拍了拍他肩膀,”你辦事,我放心,準備準備,下午精神點?!闭f完,又風風火火地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趙科長一走,辦公室里的氣氛微妙起來。幾個同事投來或羨慕,或同情,或事不關己的目光。能在部級領導面前露臉,當然是機會,但伴君如伴虎,誰知道領導會問什么刁鉆問題?
蘇長順坐回座位,臉上那副鄭重的表情慢慢收斂,恢復了平靜。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心里跟明鏡似的。
巴結(jié)?別做夢了。人家是云端上的大人物,他蘇長順就是地上的一粒塵埃。刻意討好,反而顯得諂媚可笑,落了下乘。
緊張?有點,畢竟是第一次面對這么大的官。但他蘇長順兩世為人,心理素質(zhì)還是有的。更何況,他對自己的工作有信心,那些板報,從選題到構(gòu)圖到內(nèi)容,都是他一手一腳弄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幅畫他都了然于胸,只要領導問的是板報本身,他絕對能對答如流。
機遇?或許有,但極其渺茫。他現(xiàn)在的目標很明確:不出錯,順利過關,把領導可能問的問題回答清楚,準確,簡潔,展現(xiàn)出宣傳科干事應有的業(yè)務水平和踏實作風,這就足夠了。
至于領導會不會因此記住他這個小人物?蘇長順壓根沒抱希望。能在大領導心里留個這小伙子業(yè)務還行的模糊印象,就算燒高香了。
他放下茶缸,重新拿起畫筆,目光落回那幅未完成的宣傳畫上。心思卻已經(jīng)飛到了下午的宣傳欄前。他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近期幾期重點板報的內(nèi)容:增產(chǎn)節(jié)約的號召,技術革新的成果,安全生產(chǎn)的警示,勞模事跡的宣傳…嗯,核心數(shù)據(jù),典型人物,政策要點,都記得牢牢的。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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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剛過,幾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穩(wěn)穩(wěn)地駛?cè)胲堜搹S大門。工業(yè)部王局長在楊廠長,老書記等廠領導的簇擁下,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進了廠區(qū)。
蘇長順跟在宣傳科趙科長身后,如同龐大隊伍里一粒不起眼的塵埃。他努力挺直腰板,眼神專注地落在前方王局長的背影上,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領導隨口的每一句話。
趙科長不時回頭看他一眼,眼神里帶著叮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