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驕哪里肯應,路途那么遠,又是風吹日曬的,別一下子又將病情惡化了。但一直住客棧也確實不是個事兒,柳天驕想了想,便干脆去附近找了間民房住著,條件自然是比客棧差些,但租金便宜,還能自己在院子里支個爐子炒菜做飯。
哪料他手藝好,隨便弄點啥香味兒都饞人得緊,每到飯點兒,房東家的幾個娃娃都伸著脖子往他爐子方向瞧。能在府城有多余房間往外租的家境都差不到哪兒去,房東家的娘子見自家?guī)讉€丟人現眼的娃娃怎么罵也不管用,便跟柳天驕商量,一天給他一百五十文錢,叫柳天驕做飯的時候捎帶上他們家的,菜由柳天驕買,米上他家拿就是。
這不是瞌睡送枕頭嘛,柳天驕正愁在府城開銷大呢,一百五十文錢著實不算少了。只是人家花了錢,菜便不能做得太差,房東家是四個大人三個小孩兒,再加上他們兩個,一日吃上五斤肉,便是一百文,油的話一天算二十文,其他零零散散的菜錢佐料錢,算下來得二十文,這樣加起來便是一百四十文。
勞心勞力半天,只落下十文錢,這生意聽起來不怎么劃算,可沒這生意他們兩個也得吃飯啊。這下相當于除了吃喝,一天能剩下十文錢左右,也不少了,何況還能跟著吃些好的給衛(wèi)文康補補身子。
柳天驕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他拿了錢辦事一向爽快,每日里變著法做好吃的,像紅燒肉、炸圓子、鍋巴飯這些,既能照顧大人的口味,又會做些小玩意兒討孩子喜歡,關鍵他干活還干凈利索,菜肉都是洗了又洗,一點兒不用人擔心吃得不新鮮,叫房東一家直呼這錢是沒白花。
只是衛(wèi)文康這回病得實在是不輕,每日里藥錢大把大把往外花,人卻是遲遲沒好利索。待到后面,衛(wèi)文康直接就不吃藥了,說白白浪費錢,如今好飯好菜補著,沒多久就能自己痊愈。
柳天驕自然是不愿,堅持要繼續(xù)給他抓藥吃,倒是周大夫見狀說道,衛(wèi)文康這病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主要還是靠養(yǎng),不必再浪費銀子。大夫都這么說了,柳天驕只得作罷,好歹是把這項大開銷止住了。
就這樣,細細算來,衛(wèi)文康這場病都花了七八兩銀子,再加上吃住的開銷,光考完試后,銀子就花出去近十兩。
衛(wèi)文康心里是焦灼的,眼瞅著賃了十日的房子就要到期,再不肯在府城待下去,堅持要回家。柳天驕無法,只得找了條厚被子,把人好生包裹著上了車。
承蒙周大夫照顧,柳天驕本想把說好的牌匾送了再走的,老頭子倒是硬氣,說府試成績還未出,還不能說明他那法子管用,現在送牌匾為時過早。柳天驕心里明白,其實那小老頭就是見他們這回花了不少銀子,想給他省些。
這趟府城之行,運道是差了些,遇上的人卻都是很不錯的。像周大夫、像考場的差役、客棧的掌柜和伙計,再像一臉不舍直念著以后再也吃不到他的好手藝的房東家,叫他對這個陌生又繁華的地方生出了一些好感。若是以后有機會,柳天驕想,他應當是想再來這里走一遭的。
回到清水村的時候跟去府城的時候一樣,天已經黑透了,村里人大多關上門睡覺了,唯有那些看家護院的狗,聽到人經過汪汪叫了幾聲。
柳天驕想起自家的兩只小狗崽,許久不見,也不知道還認識人不。事實證明他完全是多慮了,門剛一打開,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就竄了出來,“汪汪汪”叫著直往人身上蹭,柳天驕提起左腳它們又往右腳絆,要不是他底盤穩(wěn),早就倒了。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衛(wèi)文康,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仗義救狗的情誼,除了當著外人的面兒,兩只小狗崽向來是不愿意搭理他的。
柳天驕叫纏得沒辦法,只得一手一個小狗崽,好一番捏扁搓圓后才罷休,完了跟衛(wèi)文康說:“怎么摸著感覺瘦了些,都能摸到骨頭了,肯定是江閔那個小摳門沒給他們吃飽?!?/p>
都摸不到骨頭了那還是正常的狗嗎?衛(wèi)文康道:“它們正是抽條的時候,瘦了才應當?!?/p>
柳天驕半信半疑,“當真?”
衛(wèi)文康一本正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看村里那些皮猴兒,是不是大了都瘦不少?!?/p>
“行吧,我還說明日弄些有油水的給它們補補。”
“哪里用得著補那么些,胖得跑不動了,怎么當得了獵犬?!?/p>
兩只小狗崽完全不知道剛剛把一個小人得罪了,繞著主人又是好一番激動才消停。
柳天驕和衛(wèi)文康走的這段時間,家里的生意是繼續(xù)做著的,因而白日里都有人來干活,晚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柳天驕打開房門,把衛(wèi)文康弄到房間,隨便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