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畢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她除了嘴巴臭點(diǎn),也沒有干過什么過分的事兒。當(dāng)年感情好的那會兒,
她還會悄悄給我糖吃呢?!蹦菚r候柳天驕他們剛被分出來,沒什么家底,日子過得最苦,柳家老宅仗著柳老大在時攢的家底兒,日子過得還不錯。因而,雖說是個不受待見的女孩子,柳金兒還是能偶爾弄到些零嘴兒吃,她也樂意給耍得好的哥哥分些。
該怎么說呢,日子過得好的時候,人總是更寬容富有同情心些,就像現(xiàn)在的柳天驕。雖說對柳老二他們還是恨之入骨,但對柳金兒,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你當(dāng)真想幫他,哪怕反而受她埋怨?”
“天天罵老子的人多了去了,還怕她埋怨?”
衛(wèi)文康有些苦惱又有些慶幸,他的驕哥兒一直是心志堅定又真誠善良的人,跟他在一起好像所有的陰暗面都無關(guān)緊要一樣。衛(wèi)文康不愿意破壞他的赤子之心,道:“朝廷律令規(guī)定,賤妾同買賣,貴妾雖不及正室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卻也是有聘書,能上族譜的,自然不像尋常的賤妾一般能任由主母處置?!?/p>
柳天驕眼前一亮,“還能這樣?那為何人人都說妾當(dāng)不得呢?”
衛(wèi)文康耐心為他解釋,“因為尋常當(dāng)妾的都是被父母兄弟賣去的,為了拿到更多銀兩,簽的是賣身契,那些姑娘自然算不得貴妾?!?/p>
“也就是說當(dāng)貴妾娘家人就不能要銀子?”
“也不是,要看這銀子是什么說法,若是聘禮,就跟平常成婚一樣,自然無礙。”
柳天驕不笨,一下子就懂了,“一般主母為了好拿捏,都愿意找個賤妾進(jìn)門,給的銀兩也更高,所以我們見到的大多是賤妾?”
“對的。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點(diǎn),官府為了生育更多的人口,并不鼓勵男子納妾,但也不能阻攔大戶人家蓄養(yǎng)奴仆。我們平常說的賤妾其實也是奴婢的一種,所以才沒有被限制。真正意義上的妾,是只有官宦人家才有資格納?!?/p>
柳天驕有些灰心,“那柳金兒這個賤妾是當(dāng)定了?”
“你別急,我還沒有說完呢。她要嫁的是一個舉人,舉人之所以被稱為舉人,便是可以舉薦為官的意思。因而,按我朝律令,無論有沒有實際上被授予官職,舉人都可以算得上官身,他們是有資格納貴妾的。”
“照你說的,貴妾地位那么高,他家主母能愿意?”
“這便要靠柳金兒自己籌謀了。她家再不濟(jì)也是農(nóng)耕出身的清白人家,是完全有資格成為貴妾的。你不是說吳舉人獨(dú)生子剛剛?cè)チ藛幔饍杭捱^去若是能生個兒子,那必然就是他家的繼承人。繼承人出自賤妾的肚子,聽起來總是不那么體面的。若吳舉人有心抬舉自己兒子的身世,柳金兒又能討他喜歡,這事兒未必不能成?!?/p>
“一旦她成了貴妾,就沒人能隨意處置她?”
“是的?!?/p>
柳天驕心里一松,對衛(wèi)文康很是佩服,“還得是你們讀書人啊,腦子真好使。”
衛(wèi)文康對他的贊美還算受用,見柳天驕說著就想往外跑,忙叮囑道:“此事關(guān)系甚大,弄不好反而平白招人忌恨,你注意些方式方法?!?/p>
柳天驕爽快應(yīng)了,“好,我會當(dāng)心些?!?/p>
柳家老宅,慘白著臉的柳金兒正在家里大鬧。
“你們究竟知曉不知曉,妾是可以像奴仆一樣被隨意買賣的?別說我將來不一定能為吳家生下兒子,就算生了,可能也會因為礙了主母的眼被賣到不干不凈的地方去?!?/p>
小錢氏看了看柳老二明顯有些心虛的臉,臉色也白了白,但又瞧了瞧自己一向最是貼心有本事的大兒子,還是強(qiáng)撐著道:“哪里有那么夸張,你畢竟是吳家大少爺?shù)纳福矣植皇丘B(yǎng)不起一個人,何至于?”
柳金兒瞧她那樣,心里更涼,“你愿意兒子有個別的娘?正因為生了兒子,才更容易招人忌恨?!?/p>
小錢氏還是嘴硬,“哪有那么夸張,杏花村那個叫花梨的,不也是在大戶人家當(dāng)妾,生了個大胖小子,如今都三歲了,日子過得好著呢,每回到家都是穿金戴銀的,好不闊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