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的每個時刻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宋嶙說到這兒,他的眼里布滿了紅血絲,手心合起,被他緊握成拳,骨節(jié)泛著白,上面的皮膚像要撐開似的,青色的血管暴起,越來越清晰。
打他記事起他就不愛哭,能讓他落淚的人少之又少,繼宋母去世后,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這種錐心之痛。
宋嶙吸了下發(fā)紅的鼻子,眼角滲出幾滴淚來,順著臉頰淌到下巴,最后滴進紙杯里,泛起一層漣漪。
他自嘲一笑:“自己兄弟都保護不了,還當什么兵?”祁緣看著他紅透了的眼圈,心臟像被什么利器狠狠刺穿一般。
她心疼道:“別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主動惹事的人。
”宋嶙沒接話,因為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想起出事那天下午陳子濤爸媽在他家瘋狂敲門的場景,他們看完監(jiān)控一致認為就是宋嶙招惹的張磊,全程沒有一句話不在指責他。
他苦笑:“在他們眼里我現在都算是半個兇手了。
”甚至不配活著。
宋嶙一直沉浸在這種想法里不是個辦法,祁緣握住他的手,因為冷熱迅速交替,他的手現在燙的慌,像炙熱的火。
她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用指腹輕輕揣摩著。
她輕聲道:“宋嶙,你要向前看,沒人會怪你,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陳子濤的爸爸媽媽只是面對這個突發(fā)情況一時有點兒接受不了,你是什么為人,我相信他們看得清。
”宋嶙聽完扯了下嘴角,反手拉住她。
她以為他聽進去了,笑著,眼淚掉下來。
可事實并非如此,他不是鐵人,他有心。
在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下,宋嶙終于還是病倒了,一連發(fā)了幾天的高燒。
宋健把剛買的藥放在床頭邊上,招呼祁緣出來。
她應了聲,把剛過了冷水的毛巾擰干,蓋在宋嶙頭上,關上門出去了。
宋健站在窗前,背對著她,望著窗外的雪景,木然地開口:“小緣啊,這幾天還是多謝你過來探望宋嶙,明天你就回去上課吧,要不然學習該跟不上了。
”祁緣搖頭:“沒關系的,我每天回家都照著視頻學,大多數都能跟上,不會的過幾天回學校問老師就好了。
況且,我住院的時候宋嶙不也是沒上學嗎?”“不一樣,你學習這么好還得考個好大學呢。
”“可是,”她頓了頓,“如果沒有宋嶙,我考什么大學都沒有意義。
”當初是他把她拉出那片痛苦的沼澤,要是沒有宋嶙,那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宋健話里話外聽出來點別的意思,他轉過頭,緩緩呼出一口氣:“小緣,我打算帶著宋嶙搬走了。
”她沒想過宋健會做出這個決定,后退一步,腳跟撞到后面的桌角。
祁緣低下頭,他看不見她的臉,但光是感受她周圍的氣壓,就知道她有多無奈,又有多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