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何時已黑透,淅淅瀝瀝的雨絲開始飄落,浸潤著腳下青石板路。
雨水在石板上匯聚成鏡,倒映著兩旁屋檐下漏出的、昏黃而溫暖的燈火光影。
行人步履匆匆,油紙傘在昏暗中開合。
燭憐光撐著一柄普通的油紙傘,傘面微微傾斜,任憑細(xì)密的雨絲沾濕了素白的袍角。
他緩步而行,目光掠過那些透著煙火氣的窗欞,聽著里面模糊的談笑與碗碟輕碰聲。
人間煙火……
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觸悄然漫上心頭。
上一次這般行走于凡俗雨巷,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百年?
千年?
記憶早已模糊不清。
雨勢漸密。
他駐足于一間客棧前。
門楣上懸著一塊半舊的木牌,刻著三個樸拙的字——“晚來居”。
銅制的門環(huán)被雨水洗得發(fā)亮。
“吱呀——”
推開略顯沉重的木門,銅環(huán)碰撞發(fā)出輕響,瞬間被門外更大的雨聲吞沒。
一股混合著木頭、塵土、飯菜和淡淡酒香的暖意撲面而來,將一身濕冷的寒氣盡數(shù)驅(qū)散。
幾張方桌旁零散坐著客人,說話聲都放得輕,像是怕驚擾了窗外的雨。
柜臺后,掌柜正低頭撥弄著算盤珠,噼啪聲在安靜的店里格外清晰。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掌柜聞聲抬起頭,臉上帶著倦意的笑容。
燭憐光收了傘,水珠順著傘沿滴滴答答落在門內(nèi)的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住店。再上一壺?zé)岵?。?/p>
他的聲音清冽,在這暖意融融的室內(nèi)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嘞,您稍坐?!?/p>
掌柜應(yīng)了一聲,目光在燭憐光臉上不經(jīng)意地掃過,隨即微微一怔,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