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靈不理他,徑自上了停在一旁的馬車,她打量有點寒酸的馬車,刻薄地評價:“你回到京中過得就是這般日子嗎?這馬車還不如我們在青梧時的馬車。
”明清一坐到馬車前,用馬鞭用力地抽了馬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說:“不想坐你就走過去。
”江濯靈抿唇,乖乖坐好。
便宜的馬車果然晃動,她的心緒跟著晃動的馬車一起上下起伏。
她是在做夢嗎?是不是醒來時就會回到玉溪山上她狹小的床上,出門時阿爹已經(jīng)備好了早膳。
或者她只是又在菡萏院的秋千上睡著了,醒來時就會看到菡萏院上空經(jīng)久不變的風(fēng)景。
她只是在兩個月前突然有了辦一個女子書肆的想法,兩個月后,一間書肆就這樣扎根于京城之中。
她想到了她在深夜給祖母寫的那封信。
祖母大人尊前:祖母近體安否?孫女在京,諸事皆順,惟一事弗能慣耳。
曩者祖母嘗訓(xùn),世道于女子束縛尤甚,彼時未以為意。
及至京師,乃深察之。
……《女戒》一書,流毒殊甚!孫女輾轉(zhuǎn)思之,深覺不可不為。
所能力者,惟倡女子讀書之權(quán),當(dāng)如男子然。
女子亦宜□□王之書,學(xué)為臣之道,究史傳,誦經(jīng)籍,覽方輿。
女子不必專習(xí)為女子之道,當(dāng)如男子,自開蒙即聆先賢之訓(xùn),以古今名家為師。
孫女竊以為,女子立身之本,正在其中矣。
祖母回信時并未多言,只是在信中叮囑她要謹(jǐn)言慎行,照顧好自己。
然后托鏢局將她留在青梧的書押送進(jìn)京,又給了她五千兩銀票。
從青梧到京城,她曾以為她失去了自由,但或許,她所得到的根本不曾是真正的自由。
但她知道,有了祖母的托舉,她可以試著為自己爭取自由。
馬車停下,江濯靈掀開簾子,看到了那座風(fēng)雅的茶樓和被紅布遮擋的匾額她知道,紅布下匾額額上一定已經(jīng)印了“覽岳樓”三字。
是“會當(dāng)臨絕頂,一攬眾山小”的覽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