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面后,她從梳妝臺拿出珍珠粉想要替她遮掩一下眼下的痕跡,剛要上妝時手又頓住。
她眼神復(fù)雜,把珍珠粉放回去,找出一對白玉耳墜給她帶上。
鏡中的女孩嘴角扯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
江明月牽著她走出臥房,把她送到書房前,臨走前,輕輕地抱了抱她。
“江江,既然已經(jīng)撞過南墻,知道前路不通,就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聽到主臥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江濯靈面無表情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用破了手指細細地描摹自己的唇形,她的手指反復(fù)地在嘴唇上面流連,直到手指再也流不出血。
她用受傷的那只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進。
”她推門而入,看到了隨意倚書房軟塌上的李昭,看到她進來,把手中的書扔到手邊的矮桌上。
他今日換了一身絳紅色的長袍,頭發(fā)用飾有紅寶石的金簪束起,艷麗的顏色淡化了他身上的冷意,讓他看起來像個閑適的富家工公子。
江濯靈緩緩地福身:“民女見過殿下。
”李昭道:“既然已經(jīng)做了趙家女,以后就不必自稱民女了。
”他指了指他身側(cè)的空位:“起來,過來坐吧。
”江濯靈的眉頭不經(jīng)意的皺了一下,在他打量的視線中起身,走過去坐下,她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眼睛盯著前方的一幅畫,那幅畫是她去年所作的牧童耕種圖,她不擅畫,但阿爹說她這幅畫雖然筆觸稚嫩,勝在意境,就討來掛到了書房。
現(xiàn)下看來,筆跡拙劣不堪,難為阿爹夸的出口。
李昭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副粗劣的畫又看回來她的側(cè)臉。
她側(cè)臉秀美柔和,左臉上有一道已經(jīng)變暗是血痕,嘴唇卻紅的糜艷。
李昭的鼻翼微動,聞到了隱隱地血腥氣。
倒是倔!三箭都沒有嚇破膽。
他故意揭她的傷疤:“本王記得,昨日在書房中,趙小姐說自己最愛禮記中的那句“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不知現(xiàn)在是否還是如此喜歡呢。
”牧童的神態(tài)有些太過僵硬了,若是現(xiàn)在她再畫或許會自然些。
看出她的逃避,李昭慢悠悠地又有重復(fù)了一遍,經(jīng)驗老道的獵人對被逼到絕境的獵人總會多一點耐心,他也如此。
江濯靈扯了扯嘴角,把話題拋給他:“您希望我喜歡嗎。
”李昭怒極反笑,犯下如此大錯,她竟是一點都沒反省嗎。
他該狠狠地懲罰她的,就像兒時斥責因為他母妃早逝而暗地里貪墨他的用度的宮人,或者像是對待在他初入朝時給他使絆子的太子一黨的人一樣,把他們通通都拉下馬,送去邊疆苦寒之地“為國盡忠”。
但她在發(fā)抖,她的睫毛在不安地顫動,就像那夜在他的手心下一樣。
她在苦苦守護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欺騙自己還是一個自由之人。
他知道怎么對付這種人,這種人是他在朝堂上最喜歡的對手。
他們視風骨大于天,只要折了他們的風骨。
這些人就會毀掉,自此,庸庸碌碌地在朝堂上讀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