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我坐在星空樹的枝椏上。身下的樹冠能容納整個城市的倒影,我看見守護者基地的窗戶里透出暖黃的光,三個身影圍坐在桌前,似乎在研究什么圖紙。悅玲恰突然舉起手,指著窗外的星空說了些什么,另外兩人通時抬頭,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順著她們的目光望去,看見獵戶座的星云里,突然綻開一朵巨大的鈴蘭花。那是我用僅剩的靈力凝聚的幻象,花瓣邊緣泛著微光,像誰在星空中撒了一把碎鉆。
“好奇怪啊,”我聽見林夢月的聲音順著風(fēng)飄上來,帶著點困惑的笑意,“我總覺得……好像見過這樣的星空?!?/p>
“我也是?!毕臉忿钡穆曇衾飵е@嘆,“就像……就像有人在對我們說什么?!?/p>
凌絲夢沒有說話,但我看見她抬手按在胸口,那里大概正放著那枚銀徽章。風(fēng)送來她極輕的嘆息,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上:“也許吧?!?/p>
星云里的鈴蘭花漸漸散去,化作漫天星雨。阿洛菈說得對,這條路不會有通伴。過去不復(fù)存在,并且,“艾麗西亞”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痕跡也會煙消云散。
可我并不害怕。
因為我看見林夢月把護身符握在手心,看見夏樂薇的劍穗上系了一朵曬干的鈴蘭,看見凌絲夢的筆記本里夾著一片花瓣,扉頁上新寫了一行字:“鈴蘭花開時,記得抬頭看看星空?!?/p>
她們忘了我是誰,卻記得我留下的習(xí)慣;她們想不起我的名字,卻把與我相關(guān)的一切,都釀成了生活里的甜。
夜風(fēng)帶來鈴蘭的香氣,我忽然想起成為伊安珊那天,對著世界樹說的話。那時我以為重逢是奢望,以為被遺忘是終點,卻沒料到,有些存在根本不需要被記住——就像星空永遠守護著大地,就像鈴蘭總會在春天盛開,就像她們?nèi)瞬⒓绲纳碛?,早已刻進了這個世界的骨血里。
我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基地的窗戶。燈光下,她們正笑著碰杯,杯子里大概盛著用鈴蘭花蜜釀的酒,甜得像從前每一個安穩(wěn)的夜晚。
“再見啦?!蔽覍χ瞧S的光輕聲說,聲音被風(fēng)吹散在星空中。
身l開始變得輕盈,我知道自已快要消散了。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見樹下的鈴蘭叢里,有三朵新開的花,花瓣上分別沾著一點星光——那是林夢月的護身符反光,夏樂薇劍穗上的干花投影,還有凌絲夢徽章的紋路。
原來所謂重逢,從來都不是面對面的相遇。
是你走的每一步,都踩著我曾鋪好的路;是你守護世界的姿態(tài),帶著我曾教你的模樣;是你在星空下抬頭的瞬間,能讀懂那朵鈴蘭花里,藏著跨越遺忘的、無聲的守望。
當?shù)谝豢|晨光穿透星霧時,世界樹的枝椏上已空無一人。只有衣襟上那片鈴蘭花瓣,還在風(fēng)里輕輕搖曳,最終飄落,落在那叢向著陽光生長的鈴蘭中間,化作一點新的嫩芽。
而在守護者基地的餐桌上,三個女孩通時發(fā)現(xiàn),自已的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帶著露水的鈴蘭花瓣。
我還在基地里。我睜開眼睛時,看到了鈴蘭花盛開的試煉場?!澳沁呌袆屿o!”凌絲夢說道。沒等我離開,她們就找到了我?!澳闶钦l?”林夢月問道?!斑@次來到世間,名號諸多,你們叫我伊安珊就行了。”我說道。這次,我獲得了徹底的重生,自然不會用舊的名號了。
“你長的有點像……我的一位老朋友。我記不起她是誰……”夏樂薇看著我?!澳牵銈兛隙ㄕJ錯人了。你們說的是星空島的第六席神明嗎?”我問道?!澳莻€神明之位不是已經(jīng)空了100多年了嗎?”凌絲夢瞇起眼睛看向我。
“那就沒事了,我也這么認為。你們說的這位老朋友,是不存在的。只是你們自已的想象而已。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教導(dǎo)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