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口,完完全全地顛覆了他對“面”這種食物的畢生認(rèn)知。這些年,他吃過的、做過的面,種類繁多,不計其數(shù),其中不乏以頂級高湯吊味、山珍海味佐之的珍品,可與眼前這一小口素面相比,過往的一切珍饈,竟都顯得那般寡淡無味,甚至有些苦澀!
這味道,早已超越了面條本身,甚至超越了任何一種單一的食材。洪老廚感受到的是一種浩瀚如海、包羅萬象的鮮,仿佛是集世間百種鮮味,去蕪存菁,最終凝練而成!
堪稱……鮮中之精!
墨羽看著他那副如癡如醉、幾近失態(tài)的模樣,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她可以斷定,若真有毒,絕不會是這般引人入勝、令人心神俱醉的反應(yīng)。
她不再遲疑,當(dāng)機(jī)立斷地將那透明餐盒的蓋子重新扣上,動作迅捷地將其放回木匣之中。下一刻,她抱緊木匣,轉(zhuǎn)身便走,步履生風(fēng),徑直朝著郡主所在的靜室疾行而去。
……
與此同時,許靈嫣的身影已經(jīng)回到樓舫二樓的雅閣之中。
閣內(nèi)熏香裊裊,雅致清幽,她沒有立刻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斜倚在紅楠木雕花門框上,目光落在秦七汐的背影上。
絕美的郡主依舊在撫琴,琴音依舊如天籟般超凡脫俗,每一個音符都清澈動人,仿佛是山澗清泉流過玉石。
然而,許靈嫣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諧。
那流暢的旋律深處,似乎夾雜了些許難以揮去的凌亂與焦躁,仿佛平靜的湖面下暗流涌動,再不復(fù)往日那般閑靜自若、與世無爭的從容。
“郡主莫不是得了相思病?”待最后一個音符落下,許靈嫣才帶著一絲揶揄的笑意,輕聲開口。
“相思?”
秦七汐抬起纖纖玉指,輕輕壓住尚在嗡鳴跳動的琴弦。那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余音仿佛有了生命,在空氣中纏綿回蕩了許久,方才戀戀不舍地漸漸消散,一如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何為相思?
她將這個問題,在寂靜的內(nèi)心里悄悄地、反復(fù)地問了自己一遍。
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僅僅是因為他信手寫下的一首詞,一首恰好如鑰匙般,精準(zhǔn)地開啟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扇最隱秘、最孤寂心門的詞?
又或者,是因為那幅曾讓她驚鴻一瞥的畫卷?畫上那道白衣勝雪的翩翩身影,近兩日來總在自己的腦海中反復(fù)浮現(xiàn),從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仿佛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成了真實存在過的記憶。
秦七汐說不上來這究竟算不算相思,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也太過洶涌。
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中仿佛一直有一塊未能填補(bǔ)的空缺,一種無人能懂、無處訴說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