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要安心國事,孩子呢,孩子也需要有醫(yī)官好好來看,這幾日反反復(fù)復(fù)地?zé)袝r低燒,有時高熱,白日還好一些,夜里總是不好。
她想,就這一兩日,這一兩日哪怕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想出個兩全的法子來。
這樣的辦法,總會有的。
這一夜照看孩子的間隙,反復(fù)推想,分析利害。
燒灼難捱的時候仍有,可有頂重要的事要想,要盤算,推演,燒便由它去燒,只要燒不死,燒不壞腦袋,管他去呢!
至東方既白,總算想出了兩全的法子。
因而便從這五月底的東方既白開始,開始盼著謝允來,盼著他趕緊來,好問上一問,她的法子可好,可妥當(dāng),可算兩全,可算萬無一失?
她想,謝玄愿意退讓,她便也愿讓一步。
國事已經(jīng)夠繁雜了,不能再給他平添煩惱。
總算是有一點兒希望,便寬慰著謝密,“阿密,再等一等,母親有了很好的法子,等天亮了大叔父來,請大叔父為你找醫(yī)官來,他一定會應(yīng)允的?!?/p>
稚子很小,也許聽不懂大人的話,可是該叫他知道,也該叫他看見一點兒的希望。
人活著就不能沒有希望,不管大人,還是稚子,都是一樣的。
因而這第三日,大明臺里的人從天亮就開始等。
等了一天,等得孩子懨懨的又昏睡過去了,要等的人還沒有來。
殿門一開,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春姬。
春姬來的時候抱著魏甲,見過禮后,便憂心忡忡地說話,“妹妹,這是怎么了?我前日來過一次,被擋在外頭了,便不敢來。今日外頭還是守了許多人,我以為還不許來,沒想到,竟肯放我進(jìn)來?!?/p>
阿磐笑,“沒什么,要改朝換代,總是戒備森嚴(yán),免得出什么差錯?!?/p>
春姬這才放下心去,一同在窗邊軟榻上落了座,卻輕嘆了一口氣,“我在宮里很不踏實,沒有人說話,總想要見你,請你幫我拿個主意才好?!?/p>
難得還有故人愿來,與她說話,寬解心中的煩悶,只是她自己都深陷囹圄,又哪有什么主意可出呢。
不過是一起說說話,寬解心中的煩悶罷了。
阿磐嘆道,“過去的故人里,如今只有你我和嬤嬤了?!?/p>
春姬憮然點頭,“活下來不容易啊,這亂世,人就像個無根的浮萍一樣,飄在水里,沒有個著落,風(fēng)吹到哪里算哪里,飄到哪里就算哪里,自己哪里能做得了主呢。”
唉,是,到處都在打仗,誰又不是隨波逐流地活著。
春姬心中大抵已經(jīng)憋悶許久,這憋悶使她愁眉不展,“先前進(jìn)了魏宮,也就留在了魏宮,要不然,還能去哪兒呢?如今魏宮沒了,我心里還是空落落的,也不知該去哪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