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猶猶豫豫地不知該不該見禮,因此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而殷靈運面不改色心不跳,朱唇勾著,路過那兩行的百官時,犀利的眼鋒掃去,眉梢眼角,盡是不屑。
一落座,便調(diào)勻了氣息,沖著主座的晉君道,“今日,吾為大王而來。鳳玄啊,你要什么,吾便給你什么,吾人已經(jīng)到了,眾愛卿也都來了,何不去請大王來,咱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p>
座上晉君笑,修長的指一抬,朝著一旁的人示意,“帶廢王來?!?/p>
殷靈運冷凝著臉,那張雍容華貴的臉眼下當真是十分難看吶,想必這“廢王”二字,斷然是深深地刺痛了那婦人的心。
她原本是那么一個要體面的人。
魏罌來的時候,是被抬進來的。
本就不大的腦袋上纏著一圈布帛,哼哼唧唧的,只知道閉著眼喊疼,“疼……疼啊……疼……啊……啊呀……”
叫喚時候牙齒漏風,大抵摔下石階時把牙給磕下了好幾顆。
這一路被抬過來,也把那本來就不算靈光的腦袋,愈發(fā)顛簸到頭暈眼花,“要去要去哪兒啊寡人寡人哪兒也不去啊呀疼啊……啊……”
兩旁宮人心疼地哄,“大王呀,太后娘娘來啦!大王不怕,大王不怕啊”
殷靈運見了驀地起身,鳳冠猛地一晃,眼圈一紅,唰地一下就滾下了兩大行眼淚來,“大王……大王啊……”
人一起身,因悲傷過度,險些昏厥摔倒,一旁忙有婢子疾步上前攙扶,“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萬當心身子??!”
殷靈運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悠悠睜開眼,繼而掩面低泣,十分可憐,“諸位大人都看見了,我們我們孤兒寡母……”
只差把“受盡欺辱”這四個字說出來,好叫在場諸人來主持個公道了。
可在場的百官又能說什么,見了此情此景,也只有搖頭嘆息,不忍直視罷了。
有忠心的近臣難免要勸上一句,“娘娘莫要太過傷心,總會好的?!?/p>
雖是勸慰,卻也把話說的模棱兩可。
不叫“大王”,也不說到底會怎么個“好”法。
魏罌哼叫著,一只手裹著厚厚的帛帶,帛帶吊在脖子上,一只擦破了皮將將結(jié)痂的手顫顫抖抖地伸出去,企圖去抓自己的母親,“母母后”
嗷嗚一聲就癟著嘴巴哭了起來,“嗷母后,兒兒兒疼啊嗷”
牙齒漏風,含含糊糊,聽著十分可憐。
殷靈運心中不忍,在婢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來到魏罌面前,握住魏罌那布滿淤青的手悲愴大哭,“兒啊!兒啊!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p>
母子二人一時抱頭痛哭,魏罌哭道,“母后母后唔好疼??!他們不給唔飯吃,不給唔上藥他們就要唔死!母后,唔要回家”
殷靈運聞言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沖著主座的晉君大喝,“謝玄!你敢造反!”
繼而大張聲勢,扭頭又沖著百官斥道,“你們領(lǐng)的是魏氏的俸祿,都不管一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