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想,這正像是謝玄與蕭延年這些年的爭斗啊。
是宿敵,是對手,卻又因了千萬縷的因由把他們二人緊緊纏夾在了一起。
糾纏了多年,到最后一人滿頭落白,一人身亡命殞,誰又落了什么好呢?
將軍們雖心中早就暗暗有了支持的一方,一個個全都興奮得大臉通紅,也全都跽坐而起,傾身往前看著,但不管大公子還是二公子,既都是主君的孩子,便不敢似在軍中或外頭一樣,大聲地喝彩,叫上一聲,“好!”
一人強壯。
一人瘦弱。
一人會說的話多。
一人會說的話少。
到底是那個強壯的和話多的占了上風(fēng),拖著印璽就爬到了他父親的面前,“父親!救命!”
小手一張,他父親也早朝他張開了雙臂。
寬大的袍袖長長地垂著,垂在地上,一下就把那拖印璽的小孩兒抱在了懷里。
你瞧啊,小小的人兒,還會叫救命。
此刻在他父親的懷里拱著,蹭著,“父親!弟弟搶!不給!不給弟弟!”
一大一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張臉。
阿磐松了一口氣,這才察覺適才袍袖中的一雙柔荑一直都攥得緊緊的,指尖掐緊了掌心,掐出了紅紅的印痕,也是此時才覺出了正絲絲作疼來。下意識地就朝著謝密望去,見謝密追到近前,已停了下來。
他大抵知道那個他該叫“父親”的人,抱住了哥哥,就不會再抱他了。
因而就狼狽地停在筵席上,眼淚咕嚕咕嚕地打著轉(zhuǎn)兒。
趙媼一邊心疼,一邊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哎呀,二公子雖小,下手可不輕?。∧闱魄?,把大公子的臉都打紅了,哎呀”
心疼,是心疼謝硯的臉被打紅。
笑,笑是因了謝硯打贏了謝密。
阿磐溫聲道,“兄弟之間玩鬧,有什么要緊的?!?/p>
那原本眼淚打著轉(zhuǎn)兒的小孩兒,嗷得一聲就哭了起來,哭著,哭著,閉眼大叫,“父父親父親”
不知道他此刻有沒有想起自己的父親,他也曾掛在自己父親身上,有過短暫的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