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在宮墻之中,行在刀山火海的人,最后到底放過自己,也成全了自己,愿羽化登仙,做個自在的神仙了吧。
那就好啊,那也算什么都了結了。
眼淚在阿磐眸中凝著,謝硯和謝婉也都湊在了一旁,一堆的孩子團團繞著,是誰曾說要生下許多孩子,將來能膝下承歡。
仿佛有人說過,仿佛沒有。
她的記性大不如前,不記得從前到底有沒有過這樣的話。
但清楚自己已經(jīng)深陷夢境之中,不止此時此刻,也許早就陷了進來,做了許久駭人的夢,許久都不曾醒過來了。
那人大抵果真急著要走了,因此不像從前一樣貪戀這片刻的親昵,那輕拂她鬢發(fā)的手很快就垂了下去,垂下去便把謝密的小手交到了她手里。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阿密交給你,我沒有不放心的。若有墳塋,要為我手植一株芭蕉?!?/p>
天子陵前樹松,諸侯墓前植柏,古來已久。
松柏四季常青,能驅邪避災,是長壽永恒,家族延續(xù)的寄托。
可他竟要墳前植芭蕉。
是了,他是喜歡芭蕉的。
喜歡芭蕉,無非是還惦記著南國。
可聽起來也是十分心酸,他是中山的君王,原該有蕭氏的宗廟和自己的陵寢。
可事到最后,唯一所求不過是托付自己的血脈,與一處墳塋,一株芭蕉。
他的手隱隱約約的,看起來有一半透明,因而把謝密的小手塞到她柔荑的時候,她幾乎察覺不到蕭延年的力道。
謝密還張嘴大哭著,大哭著叫,“父親!父親!父親!父親!”
而蕭延年已經(jīng)到了門口。
門口有兩人靜靜等著,是懷王三年冬在雪里為他趕車的人。
陸商不知道去哪兒了,陸商沒有來。
然有人作伴,終究是好的。
阿磐忙叫住他,“先生等一等。”
她一開口,那人果真就頓住了步子,朝她轉過身來。
阿磐溫婉地與他說話,“先生從前給我一件大氅,我也要還給先生一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