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還不會,只會叫一個“父”字。
就是連這個“父”字,也是阿磐教了許久呢。
那人垂眸望著謝密,神色有些不同。
哦。
從前謝密不會說話,一個字也不會,他也從未聽過謝密叫過一聲“父親”。
叫過的與沒叫過的,到底是不一樣的。
沒叫過的,他也許不會有什么感情。
可叫過的,那天生就連在一起的血脈,就似突然被打通了一樣,怎么會不疼惜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嬰孩呢?
是,一個可憐巴巴的,瘦瘦小小的,眼淚汪汪的小嬰孩兒。
畢竟是親生的骨肉,做父親的怎么會不心疼。
謝密也似開了竅,抓著那人就往身上湊,小嘴巴扁得個核桃,眼睛一閉,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嗚嗚嗚”
那人神色復(fù)雜,到底沒忍心推開。
就由著謝密抓著,趴著,抱著,默了好一會兒才幾不可察地嘆了一聲,“會叫父親了?!?/p>
阿磐笑著點(diǎn)頭,“阿密語遲,要比阿硯晚了許多,雖學(xué)得慢,但也才八個月,不必著急。等開了智,再與阿硯一起請最好的師傅啟蒙教養(yǎng)?!?/p>
看著謝密,不由地就想到云姜的結(jié)局,想到云姜,也就忍不住唏噓,“姐姐雖不在,阿密也一樣會好好長大的?!?/p>
那人點(diǎn)頭,舒眉展眼地望她,“有你在,我沒什么不放心的?!?/p>
外頭的人稟道,“主君,時候不早了,趕緊啟程回大營吧?!?/p>
那人應(yīng)了一聲,“走罷。”
外頭的人揚(yáng)鞭打馬,馬車便轱轆轱轆地出了巷口,出了巷口,又沿著這大梁的青石板路往前馳去。
有謝玄在身邊,到底心中踏實(shí),沒有什么好憂心的了。
那一頭撞向廊柱的云姜,那虎視眈眈的西太后,那窮追不舍的刺客,還有那裊裊不盡的湯泉,那碎裂的扳指,和一個個醉酒的夜,好似就構(gòu)成了這兩個月來的大梁。
她想,大梁也沒有傳說的那么好啊。
有人的地方,就充滿了勾心斗角和陰謀詭計,就充滿了無盡的殺戮和刀光血影。
因而,暫時離開這里,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可孩子一多,一個個都湊在這車輿里,就別想消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