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夜里,南平公主和宜公主爬上了謝玄的臥榻。
一道屏風(fēng)把這上房隔成了兩間,里頭的孩子已經(jīng)入睡,外頭的人還在秉燭伏案。
隔著一道屏風(fēng),阿磐能看見趙國的公主形態(tài)可愛,一旁一個,湊在了謝玄身邊。
一人道,“二哥哥命南平和宜兒嫁王父,難道不好嗎?兩國通好,是百姓的幸事。王父真狠心,怎么就甩下我們姐妹自己走了呢?”
另一人哭哭啼啼,“王父你瞧,宜兒的足底磨出了好多血泡泡,宜兒好疼王父王父為宜兒吹一吹”
那人慣是不解風(fēng)情,手里的竹簡不曾放開,只把那兩姐妹的手從臂間撥了下去,慢條斯理地說話,“公主金枝玉葉,千萬別學(xué)些女閭的勾當(dāng)?!?/p>
那兩姐妹面面相顧,片刻問道,“啊,什么是女閭?”
那人一默,好一會兒才問,“沒有三書六聘,你們就敢來?”
南平公主回道,“沒有三書六聘又有什么要緊?南平對王父一見傾心,早在晉陽就決意嫁給王父了??傊覀兪枪鳎偛粫铔]了王父的身份。”
那人笑了一聲,聲音涼涼的,“趙國都是竊來的,公主又有什么稀罕的?”
南平公主一呆,“王父不要嚇唬人,趙國怎么怎么是竊來的呢?從來沒有人說這樣的話,要是被父王知道,可定要大怒的”
那人笑得涼薄,“你父王,早死了。”
這樣的話一出口,宜公主便大哭了起來,哭得止不住眼淚,“父王父王!”
那人聲音冷峭,“低聲,孩子在睡覺?!?/p>
宜公主果然低下聲哭,“父王沒有了,母妃沒有了,哥哥們也都沒有了三哥哥才走,二哥哥就不要我們了,嫌我們姐妹礙事,只想趕緊把我們打發(fā)走王父要是不要宜兒和姐姐,那宜兒和姐姐又能去哪兒呢?”
是了。
晉陽這一場接連三個多月的禍亂,王室的人死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
這被人竊了國的公主,亦如喪家之犬,一樣無家可歸。
阿磐不由地暗暗一嘆,這世間誰又不可憐呢?
燭花搖影,聽那人道,“孤的東壁,可沒有公主的地方了?!?/p>
南平公主忙湊上前抓緊那人的手,“王父可憐我們姐妹,我們只要有個落腳的地方!”
那人的竹簡挑起了南平公主的下頜,仔細(xì)審視了許久,許久之后問道,“公主也是千機(jī)門的?”
小窗坐地,側(cè)聽檐聲。
阿磐心頭一跳,已經(jīng)許久都不曾再聽見“千機(jī)門”這三個字了。
這看似天真無邪的公主,難道竟會是千機(jī)門的人嗎?
蕭延年竟會有那滔天的本事?
南平公主愕然,“什么千機(jī)門,怎么聽不懂?”
正說著話,忽而外頭一片騷動,有人大聲道,“有刺客!”
又有人叫道,“細(xì)作燒了馬廄!我們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