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曾假想過無數(shù)次他們父子二人相見的模樣,至少從趙國北地田莊南下時,在那不急不躁的馬車里是一次次假想過的。
那時候她想,她要抱著阿硯好好地向謝玄展示。
她會贊嘆,“夫君瞧,阿硯多漂亮呀!”
她會說,“我早說了阿硯就是小小的‘大人’,夫君還不信呢!夫君好好瞧瞧,眉眼是不是與夫君一樣?”
她還會說,“酒窩確實是天生就有的,夫君瞧,阿硯的酒窩,是不是與你長在一樣的地方?”
她還會捏著那一撮豎起來的胎毛,認真告訴他,“這就是我與夫君說起的‘狼毫’,旁人說這樣的孩子是天生犟種,可知道阿硯的父親是什么人?”
她會說,“魏王父的孩子怎么會犟,魏王父的孩子必是這天下一頂一的好人物?!?/p>
然而這些不過是假想。
如今時移世易,這樣的話到底是說不出來了。
只抹了眼淚,笑著向來人介紹,“大人,這是阿硯?!?/p>
她不說“這是大人的孩子”,也不說“這是我們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與魏王父終究是不一樣的人。
那人眸光溫和,他說,“孤知道?!?/p>
是啊,魏王父運籌帷幄,沒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們之間生疏至此,待孩子又能親昵到哪兒去呢?
何況,他從來也不曾陪在阿硯身邊。
阿硯急得伸出手來呼啦,小胖手揪住她的領(lǐng)口,緊緊揪著不松開,咿咿呀呀地要說話。
阿磐笑著垂頭,背過身去哄她的孩子,與她的孩子掙著領(lǐng)口,“阿硯乖阿硯乖母親在這里呢!”
大抵是有生人在,因而阿硯哄不好,不僅哄不好,還哇地一聲咧嘴大哭。
真叫人手忙腳亂。
她記得魏王父一向喜靜,不喜歡人多言多語,想必也不會喜歡哭哭鬧鬧。
怕惹那人厭煩,阿磐一邊哄著拍著,一邊轉(zhuǎn)頭要勸那人回避,“阿硯沒吃飽,大人”
哄孩子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堵住他的嘴巴,一招就能見效。
一轉(zhuǎn)頭,見那人眼尾已不知何時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
那雙鳳目之中,已然支離破碎。
阿磐怔然問道,“大人怎么了?”
那人片刻后說,“孤抱抱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