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年是作繭自縛,她呢,她也被一起縛在了繭中。
那南國的雨曾將她與蕭延年縛在一處,每過一日,便覆上一層繭子。
至十月過去,蠶繭已成了厚厚的一層,糾葛亦是厚厚一層。
他不可能似從前一樣喂她吃下噬骨的藥,她也不可能再袍袖一掩,對謝玄說,“是他?!?/p>
何況還有君子之約,這君子之約又是新的一層。
因而該如何答復,卻也沒什么可猶豫的,到底要對他撒上一次謊了。
阿磐搖頭,“那是趙二公子?!?/p>
誰知他信是不信,謝玄的心思高深莫測,遠比蕭延年要難猜度。
只知道那人默了片刻,片刻后又接著自己的話問了下去,“怎知不是?”
這樣的問題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中山君不會殺我,但趙二公子會?!?/p>
一個無可厚非的答案。
可那人又問,“適才路過孤,他的刀鋒不曾切上你脖頸,為何不推開?”
謝玄是怎樣的人物,怎會看不出她的隱瞞與袒護。
那雙鳳目是審視的,她已許久都不曾在這鳳目里看見審視的神情了。
這雙好看的鳳目一旦開始審視,就顯得有些冷峭和疏離。
可撒了一個謊,就得用無數(shù)的謊來圓。
阿磐垂下眸子,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我我不敢推?!?/p>
那人還問,“是不敢,還是不愿?”
她低低地垂著頭,若在從前,他也許會抬起她的下頜,去俯察她每一寸的神色。
而如今他沒有。
他只是問話,并不碰她。
不碰也好,她一身的血漬,臉上,頸間,領口,衣襟,全都是血。
不碰也好,免得污了他。
阿磐慶幸頸間還有傷口,這傷口使她有理由不必一定要抬頭把自己眼里的掙扎暴露給那人。
心事重重的,好似有千萬斤重的巨石壓著,壓得人抬不起頭來,只低低地回話,“不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