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含笑凝矚,“好。”
她還要啰啰嗦嗦地問,“大人說,回了東壁要掘一口溫泉。”
那人笑著應(yīng)她,“是?!?/p>
阿磐嘮嘮叨叨的,“冷水湯沐到底要傷了根本的,大人有了溫泉,就千萬不要再用冷水了。”
她還要囑咐,不囑咐便能放心,“大人忙于軍務(wù),也千萬要記得按時進膳啊?!?/p>
那人眸光繾綣,依舊笑,也依舊應(yīng),“好。”
她還想問,“如今兩位謝將軍照顧得可好?”
還想再問,“大人又清減許多,是這一仗不好打嗎?”
他倚靠榻上,一手支頭,看起來神色有些疲乏。
那,那就不要再問了。
阿磐起了身,輕聲軟語的,“大人從前喜歡看阿磐跳舞,阿磐給大人跳一支綠腰舞吧?!?/p>
那人含笑點頭,只是如今再不必于帳中立一塊素紗屏了。
帳中燭影溫黃,她把那雙不靈便的手藏在寬大的袍袖里,如輕緞般嬌軟的身段在素紗屏上映出一個裊娜的影子來。
綠腰舞是宮中樂師所教,又融了媚術(shù),長袖舞動,腰身扭轉(zhuǎn)間,真是極盡旖旎啊。
極盡旖旎,卻也極盡疼痛。
那噬骨的毒發(fā)作的時候,一雙腿腳就似被人用鐵錐敲著,鉆著。
那五臟六腑呀,亦似被人朝四面八方撕著,扯著,拽著,拉著。
那也不要緊,她涂著水粉,抹著胭脂,誰也看不出她煞白的臉色。
她要把最好的模樣都留給謝玄。
她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那寬大的衣袍舒展著,飄蕩著,人便似只玉腰奴,悠悠蕩蕩地倒了下去。
這是第五日,是個雨天。
就在這一日,有故人來了。
彼時阿磐就立在中軍大帳之外,還沒有挑簾進去。
便見著謝韶踏著積水疾疾趕來,進帳稟道,“主君,戚將軍回來了,趕著小軺,大約有好消息?!?/p>
哦,你瞧。
透過雨幕望去,那昏暗暗的天光里,的確有人趕著輕車進了轅門,又沿著營中大道往中軍大帳趕來,粼粼的車輪在雨里的沙地上滾出了清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