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有說話,只垂眸定定望她,也怔怔地失神。
浸了水的衣袍全都貼在身上,能清晰地瞧見她內(nèi)里血紅的擦傷,被這湯泉的水啊全都洇成了一朵朵鮮紅的桃花。
那溫熱的指節(jié)剝下她寬大的領(lǐng)口,半晌才聽得一聲幾不可察的輕嘆。
若有若無,不好分辨。
這就是這么一聲若有若無的嘆,叫她滾下了淚來。
她自己都能瞧見,那原本光潔的胸脯,如今都布滿了難看的血痕。
那人問,“疼嗎?”
阿磐眼底蓄淚,不敢抬頭,“奴不怕疼?!?/p>
只要能叫他好受一些,哪怕她腳踩刀山,也不怕疼。
那人問,“不疼為何會哭?”
阿磐鼻尖發(fā)酸,低聲開了口,“奴見大人好,心里高興?!?/p>
那人兀自出神,良久才自語了一句,“哪有人會不怕疼?!?/p>
是啊,哪有人會不怕疼呢?
她十九歲,怕棺槨里的黑,也怕拖在馬后的疼啊。
阿磐眼里的淚滾著,滾著,啪嗒一聲破了,碎了,眼里的淚便滾了下去,喃喃回了他,“奴想要大人好奴沒有下毒”
她不知道那人信與不信,是她自己不清白,因而信也好,不信也不怪他。
她對謝玄沒有私心,就只想要他好。
是一見傾心,是再逢傾情,是三生有幸,是四海為君。
終究道出原本該有的真相,不為辯白,也不圖謝玄放她一馬。
他原本也不是個話多的人,此時神情復雜,到底沒有說什么。
此刻的魏王父,在想什么呢?
阿磐不知道。
只是抱她出湯泉,一步步地走著。
一雙眸子漆黑如點墨,阿磐不敢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