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疆域萬里,子民百兆,仿佛他才是這泱泱魏國的主人,是這泱泱魏國名副其實的君王。
座下諸人栗栗危懼,連抬頭看上一眼也不敢。便似那敵軍偃旗息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甲士的大喝與鐺鐺鼓點交織,每喝一聲,每噌一下,都要令那小惠王與長平武安三人咯噔一跳,兩腿癱軟發(fā)麻。
小惠王白日里的威風早已不見分毫,眼下斂氣屏聲,淪肌浹髓,癱在席上瑟瑟不能動,“仲父仲父”
就在這裂天動地的喝聲與鼓聲里,忽地夾雜起一陣岌岌的馬蹄聲,片刻人嘶馬沸,有四五人疾疾進帳,為首的周褚人于腰間扯下血淋淋的一物,一把朝著主案丟來。
緊鑼密鼓,駭?shù)萌诵捏@肉跳。
就在這心驚肉跳之間,周褚人得意稟道,“人頭給主君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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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頭!
阿磐呼吸一窒,心中蕩然一白。
那是,是孟亞夫的人頭!
主座的人薄唇輕啟,“沒有問話,就這么砍了?”
不痛不癢,不急不迫,聲腔十分平和,誰也拿不準他此刻到底在盤算些什么。
周褚人大笑,“這賊子還想吞藥自盡,那不行!死也得死在周某人手里!被周某人一刀砍了!”
阿磐觸目驚心,屏氣斂息,她知道孟亞夫吞的是假死藥。
假若他吞下了假死藥,四肢如冰,脈伏不出,加上那一身的傷口血漬,斷然會瞞過魏武卒的眼睛。
只消魏武卒一退,暗中接應的千機門必定立時將他救起,孟亞夫是能活下來的。
而如今,孟亞夫卻是真的死了。
周褚人話音一落,便扯下腰間人頭,一把朝主案丟來。
那血啊,兀然濺了阿磐一身,駭?shù)冒⑴痛蠼幸宦暎偷靥湔谧⊙劬?,本能地往后躲去?/p>
心中大喊,那不是旁人!那是孟師兄的頭顱啊!
小惠王亦驚得臉色煞白,愈發(fā)要往長案底下鉆去,躲去,藏去,華貴的冕服長袖中伸出來的手驚顫地指著周褚人腰間的物什,張口結(jié)舌也只叫得出一個字來,“啊!?。“。“ ?/p>
隨侍的宮人嚇得起不了身,仍硬著頭皮將小惠王雙目捂嚴,輕聲安撫著,“大王不怕大王不怕啊”
武安君見狀徹底昏死過去,長平侯倒是“哇”的一聲,竟開始干嘔了起來。
關(guān)伯昭于一旁好心提醒,“長平侯最好還是咽回去,污了王父的大帳,只怕你吃不消呢!”
長平侯如今聽勸,不再似個硬頭鱉,不許他吐,他猛地吞咽幾下,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還果真就不吐了。
只是像個昏了頭的雞,一張嘴仍舊不消停,“你你殘忍!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