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又想起來她曾問起蕭延年手心的那條刀疤,聽蕭延年說,那條刀疤便是拜魏王父所賜。
對了,對了,就連蕭延年的胸膛,不也從肩頭至腰腹,斜斜地貫著一條可怖的長疤嗎?
想來,他們二人早在懷王三年冬就已經(jīng)交過手了。
阿磐還大膽地猜想,甚至,甚至蕭延年都險(xiǎn)些死于謝玄劍下。
然蕭延年身邊也都是高手,諸如陸商,諸如孟亞夫與范存孝,在那一次交手里,他們又給謝玄帶來了什么呢?
還兀自猜度著暗忖著,人便到了中軍大帳外。
未留意周子胥何時(shí)掏出了一條寬長的帛帶,蒙住了她的眉黛青顰,只聽得他切切叮囑了一句,“一句也不要多問,就當(dāng)自己是一味藥,全都由著主君便是?!?/p>
蒙了眼,最多也就似去歲冬天一樣,沒什么稀奇。
只是竟要拿自己是一味藥,又是什么緣故呢?
阿磐心神一晃,未能領(lǐng)悟其中的意味。
只是一時(shí)間想著,是了,她將才在藥草之中沐浴,對謝玄來說,不正是一味活生生的藥嗎?
進(jìn)帳前,天光還算大亮。
仍是關(guān)伯昭持刀引她,她只管握住那寬大冰涼的刀鞘,一步步試探著往前走著。
到了近前,聽得關(guān)伯昭恭恭敬敬地勸了一句,“主君消消火?!?/p>
帳中的人嗤笑一聲,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
阿磐跪坐謝玄腳邊,微微別著臉去聽那人的聲音,還不曾干透的青絲垂下幾縷,垂在臉畔,輕柔柔的,撩得她臉頰脖頸都癢癢的。
阿磐試探輕喚一聲,“大人”
酒氣掩住了那人身上的雪松香,那人只有粗重的喘息。
沒有回應(yīng),她便試探著抬手去尋。
去尋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去尋他刀削斧鑿的臉,甫一碰到他的身子,卻發(fā)覺那人周身滾燙。
那是一種詭異的燙。
似撥到了燭心,一下就灼了她的指尖。
阿磐輕喚一聲,“大人大人怎么了”
他已冷水湯沐過,依然燙得駭人。
王父飲醉了酒。
那人抬起手來拽落她的衣袍,從天光將暝,到東方大白,好一個無盡頭的大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