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物證,俱在?!?/p>
小安子抬起頭,那張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無盡的,冰冷的嘲弄。
“侯爺,您府上的事,已經不是家事了?!?/p>
“是國事?!?/p>
“您李家的罪,也不是小罪。”
“是……謀反大罪。”
“轟!”
李良的腦海中,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中。
他看著那卷軸上,自己兒子那熟悉的筆跡,看著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罪名,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了血泊之中。
完了。
李家,完了。
江南的雨,絲絲縷縷,像是永遠也下不完的哀愁。
但這連綿的煙雨,卻絲毫洗不凈空氣中那股日益濃重的,混雜著恐懼與血腥的味道。
于整個江南官場而言,“方正”這個名字,已然取代了森羅殿上的閻王。
他是一柄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鍘刀,無聲無息,卻隨時可能落下。
天子節(jié)杖,先斬后奏!
這八個字,是皇帝賜予的雷霆,如今已化作一場席卷江南的酷烈風暴。
方正的欽差儀仗所到之處,官衙府邸的大門再無通報之說,只有都察院御史冰冷的鐵靴,悍然踹開。
這里沒有酒宴酬酢,沒有虛偽寒暄,更沒有官場潛藏于水面下的試探與交易。
唯有冰冷的鎖鏈在青石板上拖出的刺耳銳響。
唯有從雕梁畫棟的奢華后宅深處,傳出的、撕心裂肺的絕望哭喊。
短短十日。
自漕運衙門的小吏,至沿岸州府的通判,上至封疆大吏的門生故舊,下達與漕幫盤根錯節(jié)的巨富商賈。
上百顆曾經高高在上的頭顱,盡數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狼狽地打入囚車。
江南官場,這潭積蓄了百年,早已腐爛發(fā)臭的污泥濁水,被這柄名為“方正”的利劍,硬生生攪了個天翻地覆。
無數人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只怕下一個黎明到來時,那張冷如冰霜的面孔,就會出現在自家門前。
一座座被查封的秘密庫房被暴力開啟。
內里堆積如山的金銀與發(fā)霉的糧食,在陰暗中釋放著罪惡而又誘人的光芒。
這些捷報,如雪片般飛入京城,一份份工整地擺在了坤寧宮寧白露的描金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