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向那個傳聞中體弱多病,早已被架空的少年天子?
正在此時,一陣車馬轆轆之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架華麗的馬車在不遠(yuǎn)處停下,一名身穿四品官服,面容白凈,嘴角噙著一抹虛偽笑意的中年官員,在幾名家仆的簇?fù)硐?,快步走了過來。
禮部侍郎,顧秉謙的心腹門生,錢豐。
“哎呀!秦將軍!”
錢豐人未到,那熱情洋溢的聲音便先到了,帶著一股文官面對武將時特有的、居高臨下的親熱。
“下官奉首輔大人之命,特來迎接將軍!將軍神威,名震北境,首輔大人敬仰久矣??!”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來熟地就要上前。
那雙眼睛卻不著痕跡地掃過秦天身后那三千鐵騎,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與傲慢。
仿佛這支無敵之師,已是他們顧家的囊中之物。
秦天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從鼻腔里,冷冷地“嗯”了一聲。
一聲冷哼,像一盆冰水,澆得錢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干笑了兩聲,繼續(xù)喋喋不休:“首輔大人已在府中備下薄酒,京中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公卿都將到場,只為給將軍接風(fēng)洗塵!將軍一路勞頓,還請……”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yàn)榈孛?,開始微微震動。
那是一種極有規(guī)律的、沉重而壓抑的震動,仿佛有一頭遠(yuǎn)古兇獸,正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地平線的盡頭,一步步走來。
錢豐驚疑不定地回頭望去。
只見官道遠(yuǎn)處,一隊(duì)黑衣黑甲的身影,正緩緩逼近。
他們?nèi)藬?shù)不多,不過百人。
但每一個人,都散發(fā)著令人心膽俱裂的陰森氣息。
他們身穿黑色的飛魚服,腰挎狹長的繡春刀,行走之間悄無聲息,如同一群從九幽深處爬出的鬼魅。
錦衣衛(wèi)!
錢豐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容陰鷙,正是前幾日才被天子從詔獄中放出,官復(fù)原職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周淳!
這頭皇帝的瘋狗,他怎么會在這里?!
周淳的隊(duì)伍,沒有絲毫停頓。
他們直接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tài),從錢豐的馬車旁穿過,徑直來到秦天面前。
他們就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硬生生楔入了文官集團(tuán)的虛偽客套與軍中猛將的沉默對峙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