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抵賴,想狡辯,想嘶吼……
可是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所有的心機(jī),所有的怨毒,都化作了齏粉。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響,卻一個(gè)字也吐不出來。
他抵賴不得。
他身后的王希文等人,看到這一幕,最后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一個(gè)個(gè)面如死灰,如喪考妣,重重地將額頭叩在冰冷的金磚上,渾身篩糠般顫抖。
整個(gè)太和殿,勝負(fù)已分。
何歲緩緩從龍椅上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群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大儒”。
“朕,念在你們曾為大玥出過一份力,也曾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p>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帝王獨(dú)有的“寬宏”。
“這次,你們是被奸賊蒙蔽,朕……可以既往不咎?!?/p>
此言一出,王希文等人如蒙大赦,眼中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就要叩頭謝恩。
然而,何歲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nèi)鐗嬀庞谋撸?/p>
“但是……”
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化作刮骨的鋼刀!
“下不為例!”
“若再有下次,不論是誰,不論功績,不論名望……”
何歲一字一頓,聲音化作雷霆,厲聲宣判:
“全體,開革功名!”
“其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考!”
“朕,說到做到!”
眾儒如蒙大赦,磕頭謝恩。
顧秉謙那張因極致憤怒與屈辱而扭曲的臉,此刻竟詭異地平靜了下來,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緩緩地,在滿朝文武驚駭欲絕的注視下,抬起手。
一寸,一寸地,將那枚象征著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紫金首輔大印,從腰間解下。
動作緩慢而鄭重,像是在進(jìn)行一場神圣的獻(xiàn)祭。
【喲,老狗這是要干嘛?輸不起了?】
何歲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演。
顧秉謙雙手捧著大印,慘然一笑,那笑聲在死寂的殿中如同夜梟悲啼,刮得人耳膜生疼。
“陛下!”
他高舉大印,聲音不再是嘶吼,而是一種穿透人心的悲愴與決絕。
“此印,乃先帝所賜,是為輔佐君王,匡扶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