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不漏了,墻刷白了,地鋪平了,除此之外,再無不同。
可只有李大海自己知道,這間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已經(jīng)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關(guān)上門,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墻體厚實,隔絕了隔壁老夫婦的咳嗽聲和床板的嘎吱聲。
屋頂嚴(yán)密,將風(fēng)雨擋在外面。
腳下的地面平整干爽,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潮濕的泥土腥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沒有了往日的霉味和塵土味,取而代之的是石灰和新土混合的清新氣息。
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這天下午,一大媽端著一碗剛出鍋的棒子面糊糊,想過來跟李大海說個事兒,剛走到門口,就愣住了。
她習(xí)慣性地以為會聞到那股子年輕人屋里常有的汗味和潮氣,可湊近了,門縫里飄出來的卻是一股清爽的石灰味兒,夾雜著淡淡的泥土芬芳。
“大海啊,在家嗎?”
李大海拉開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與院里的陰冷截然不同。
一大媽探頭往里一看,更是驚訝。
屋里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地面是平整的紅磚,墻壁雪白,屋頂?shù)挠蜌譃鹾诎l(fā)亮,看著就踏實。
“喲,大海,你這手藝可真不賴!這屋子讓你拾掇得,比我們家那屋都敞亮!”一大媽是真心實意地夸贊。
李大海憨厚一笑:“瞎弄的,就圖個住著舒坦?!?/p>
這話傳出去,院里人再看李大海這屋,眼神就都變了。
以前是同情他住個破屋,現(xiàn)在是羨慕他有這么一門好手藝。
晚飯時分,許大茂從廠里回來,路過李大海門口,正瞧見三大爺閻埠貴揣著手,踮著腳尖往里瞧。
“三大爺,看嘛呢?一破屋子有什么好看的?!痹S大茂陰陽怪氣地開口,他最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李大海這種他打心眼兒里瞧不上的窮小子。
雖然他幫自己有了后,但婁曉娥懷孕之后脾氣見長,這讓許大茂很是不爽,連帶著也對李大海不滿了。
閻埠貴扶了扶眼鏡,咂咂嘴:“大茂,你這話就不對了。大海這屋子,防水、抹墻、鋪地,這可都是技術(shù)活。我看他那手藝,不比外頭請的師傅差,關(guān)鍵是,省錢??!”
許大茂撇撇嘴,一臉不屑:“切,不就是刷了層墻,有什么了不起的。窮對付罷了?!?/p>
說完,他昂著頭回了自己家。一進(jìn)屋,就看見媳婦婁曉娥正在擦桌子。
“今天怎么這么酸???在廠里吃醋了?”婁曉娥聞到他身上那股子酸溜溜的勁兒,忍不住打趣。
許大茂把挎包往桌上一扔,沒好氣地說:“還不是院里那幫人,把李大海那小子快夸上天了。不就修了個破屋子嗎?瞧把他們能的?!?/p>
婁曉娥停下手里的活,認(rèn)真道:“大海這人還真挺能干的。我下午過去瞅了一眼,那活兒干得是真細(xì)致,屋里屋外都利索。不像有的人,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p>
這話戳到了許大茂的痛處,他當(dāng)即就炸了毛:“嘿!我怎么了我?我那是放映員,是技術(shù)工種,跟他們這些干粗活的能一樣嗎?婁曉娥我告訴你,你別老拿我跟李大海那窮光蛋比!”
婁曉娥懶得跟他吵,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意味,讓許大茂心里更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