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嬤嬤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鎖在邢煙頸間那枚小巧古樸的木魚吊墜上,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奴婢……奴婢想看看娘娘脖子上戴著的那條小木魚。”
寶珠瞬間警覺,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地審視著肖嬤嬤。
這小木魚的秘密,宮內(nèi)知曉者寥寥無幾。
邢煙卻神色平靜如水,沒有絲毫遲疑。
她抬手,指尖輕巧地解開頸后細(xì)細(xì)的絲繩,將那枚溫潤的、刻著古老紋路的木魚輕輕取下,徑直遞到了肖嬤嬤顫抖的手里。
肖嬤嬤如同接過稀世珍寶,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那小小的木魚。
她湊近了,布滿老繭的指腹極其輕柔地摩挲著木魚表面每一道熟悉的、仿佛刻入骨髓的紋路,目光專注得近乎貪婪。
片刻,她雙手將木魚高高捧起,奉還給邢煙。
接著,在寶珠和邢煙驚愕的目光中,她再次深深伏地,這一次,她的動作緩慢而沉重,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悲壯。
“奴婢秋蘭……”
她報(bào)出了深藏多年的本名,聲音嘶啞卻穿透人心。
“參見淑太貴妃!太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那一聲呼喚,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歲月塵埃,飽含著無盡的追憶、忠誠與難以言說的悲愴。
她的額頭重重磕在堅(jiān)硬的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悶響,肩背劇烈地聳動著,壓抑了多年的淚水終于洶涌而出,浸濕了衣襟下擺的青磚,久久未能起身。
肖嬤嬤,這個青嵐居里沉默的刷桶奴,亦是淑太貴妃當(dāng)年手下的舊人!
當(dāng)肖嬤嬤終于被寶珠攙扶著,再次抬起頭時,她臉上縱橫的淚水尚未干涸,但那雙原本帶著卑微和惶恐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獻(xiàn)祭般的決絕光芒。
她用力抹了一把臉,直視著邢煙,一字一句,重若千鈞。
“娘娘!奴婢秋蘭的命,從今往后,就是娘娘的了!刀山火海,娘娘但有所命,奴婢萬死不辭!”
“寶珠,扶肖嬤嬤起來,好生安置。”
邢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那是被這份沉甸甸的忠誠所觸動。
寶珠用力攙起肖嬤嬤,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仿佛瞬間注入了生氣的佝僂身軀,心中也涌動著復(fù)雜的情緒。
邢煙待肖嬤嬤站穩(wěn),才繼續(xù)道,語氣平靜卻蘊(yùn)含著深意:“我要你做的,正是云嬪想讓你做的。你只需將她想知道的,如實(shí)告訴她便是?!?/p>
肖嬤嬤聞言,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愕和抗拒。
“娘娘!這……這豈不是讓奴婢賣主求榮?奴婢萬萬不能?!?/p>
邢煙輕輕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頭,那雙清澈的眸子里閃爍著洞悉一切、成竹在胸的智慧光芒。
“嬤嬤放心,本宮自有計(jì)較。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p>
肖嬤嬤看著邢煙那篤定而沉靜的眼神,心頭那股強(qiáng)烈的抗拒慢慢被一種莫名的信任所取代。
她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渾濁的眼中重新燃起堅(jiān)定的火焰。
“是!奴婢明白了!云嬪那邊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也會一字不漏地先稟報(bào)娘娘!絕不讓那些魑魅魍魎的伎倆,害了娘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