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之余,他更篤定,這勝利并非源于自身的突飛猛進(jìn),唯一的解釋,便是對手狀態(tài)有異。
“愛妃方才心思飄向何處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帶著探究,試圖從那波瀾不驚的眸子里尋出蛛絲馬跡。
邢煙指尖捻著一枚白玉棋子,指腹感受著那冰涼的圓潤。
片刻后,才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
“回皇上,嬪妾方才聽宮人說,云嬪娘娘的頭風(fēng)舊疾又犯了,此刻想必正難受得緊?;噬喜蝗缫岂{去瞧瞧?”
“嬪妾今日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待潛心研習(xí)幾日,棋藝有所精進(jìn),再向皇上討教不遲?!?/p>
言畢,她已盈盈起身,屈膝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告退禮。
這幾乎是明目張膽的逐客令,且是將他推向另一個女人的宮殿!
方才棋局帶來的輕松愉悅瞬間凍結(jié)。
穆玄澈臉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深潭般的冷峻。
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邢煙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沉甸甸地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似要將她徹底看穿。
然而,那平靜無波的表面下,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
越是看不透,那份引而不發(fā)的獨(dú)特魅力,反而如藤蔓般悄然纏繞上他的心頭。
穆玄澈沉默片刻,終是拂袖轉(zhuǎn)身,聲音聽不出喜怒。
“也好。那過幾日,朕再與愛妃手談?!?/p>
玄色的袍角劃過門檻,消失在細(xì)密的雨簾之后。
待那抹明黃徹底遠(yuǎn)去,寶珠才長舒一口氣,湊上前來,滿臉不解。
“小主!您就算不留皇上,干嘛非要把皇上往云嬪娘娘那兒推呀?”
邢煙重新坐回棋枰前,慢條斯理地開始收拾散落的棋子,指尖劃過冰涼的玉石,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總得讓那位主殿里的娘娘覺著,皇上來我這兒是安全的,且我于她是有用的?!?/p>
她頓了頓,拈起一枚關(guān)鍵位置的黑子,那是穆玄澈方才奠定勝局的一步。
她凝視著棋子,眼波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微光,聲音更低,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篤定。
“何況,真正想留的人是趕不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