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媼拉住她的胳臂,仿佛已經打點好行囊,備好包袱,拉起她就要登上前往大梁的馬車了,歡歡喜喜的,這漫長的一日夜里難得的舒眉展眼,“走!”
謝密呆呆的沒有反應,倒是謝硯問,“阿嬤,去哪?”
趙媼摸著謝硯的腦袋,慈藹笑道,“大公子等阿嬤,等阿嬤帶你們去個好地方?!?/p>
謝硯又問,“阿嬤,什么好,地方?”
趙媼又摸了一把他的小腦袋,刮了他的小鼻頭,悄咪咪道,“總之是個極好的地方,是個快活的地方,等阿嬤回來,小寶寶就知道啦!”
謝硯不知道哪里是極好又快活的地方,他這樣的年紀,定然也并不明白什么是“極好”,什么是“快活”,但阿嬤不會誆他,因而阿嬤說什么,他便點頭信了阿嬤的話。
大殿無人剪燭,燈光也就愈發(fā)地昏暗,可他們好似已經上了輕車,在春和景明里,在明媚的長夏里,一路沿著平坦的大道朝著大梁駛去。
在那輛并不存在的輕車里,趙媼懷里圈著三個孩子,便將四顆腦袋一起鉆出窗外,在暖和的日光里告訴他們,什么是粟米,什么是野草,哪里是關隘,哪里是太行。
趙媼拉她起身,也拉著她要登上那輛輕車,“走,跟嬤嬤一起?!?/p>
可阿磐望著趙媼笑,遲遲也沒有起身。
她不起身,趙媼也不勉強,頓了一頓又道,“那你等嬤嬤,嬤嬤這就去拜見王父,向王父陳情?!?/p>
怕她憂心,又道,“嬤嬤嘴皮子厲害,定能說得動王父。”
是,趙媼有一張巧嘴。
說得也當真叫人心動呀。
可。
可鼻腔一酸,一股氣堵在胸口悶悶地喘不過來,堵得她眼眶酸澀,想要流出淚來,“可我不能走啊?!?/p>
趙媼一呆,人便定在了那里,好一會兒問她,“為什么不走呢?”
走有千萬般的緣由,可不走卻只有一個端由。
阿磐眼淚一滾,“我應過他,再不會走。找不到我,他該”
找不到她,謝玄該多難過啊。
找了她兩回,他的心便碎了兩回,因而不能再走啦。
哪怕道盡途窮,身名俱滅,哪怕是死,這輩子也要死在這里,死在他身邊了。
要像她的父親一樣,選擇了一人,便忠于一人,死心塌地地為一人,這也便是父親為她取名“阿磐”的因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