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褚人素日不算個熱心腸的人,然這時候愿意好心作答,“自然是‘廢王’?!?/p>
“廢王”二字,立時就扎透了殷靈運的心。
殷靈運聞言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話,“申良造真是沒出息啊,謝玄擁兵自固,如今又害大王落到這般境地。你們在魏國做官,竟連一句公道話也不敢說上一句了,可真叫人看不起啊?!?/p>
崔若愚是先生,是軍師,先前為謝玄藏拙,一向幕后謀劃,很少在人前開口。
既已經(jīng)到了最后這一步,也就不必再藏鋒斂鍔了。
因而那老者在這晉國宗廟中發(fā)出了鏗鏘有力的問話,“廢王不知天高地厚,指天立誓,把魏國輸了個干干凈凈,廢王心甘情愿把魏國拱手相讓,婦道人家不識君子之風(fēng),以為是撒潑打滾,就能賴賬嗎?”
謝玄兀自飲茶,一句也沒有說話,然都知道崔若愚是謝玄的先生,崔若愚的意思自然也就是謝玄的意思。
說的殷靈運的臉一陣陣地發(fā)白,猛地一甩袍袖,厲聲斥道,“你算什么東西,敢在吾面前放肆!”
是,崔若愚在魏氏朝堂中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官銜。
先前都不怎么說話的晉君,這時候卻冷下了臉來,目光沉沉睨著婦人,“是孤的先生?!?/p>
那婦人不敢再沖著崔若愚叫嚷。
百官面面想看,都跟著點了頭,“當日,我等都在場,這國賭前后的因由,到底我等也沒有什么可說的?!?/p>
魏罌氣得渾身驚顫,掙扎著要坐起身來,指著百官就罵,“豬豬狗豬狗咳咳咳不如的東西!”
有人這便朝著殷靈運抱拳相勸,“還請?zhí)鬄榱宋簢幕鶚I(yè),為了魏人的安穩(wěn),愿賭服輸,就讓一步吧?!?/p>
殷靈運逼視著百官,“休要胡攪蠻纏!魏氏祖宗的基業(yè)豈是說讓就讓的?你們可還記得自己是魏臣?大王才幾歲,不拉著勸著,全由著他胡鬧,吾,吾還沒有拿你們問罪,你們倒勸起吾來了!”
官階小的不敢吭聲,官階高的自有人為王父黨說話,“王父原本不愿賭,就是因了大王年紀有些小,可大王賭神立誓,以魏國下注我等,我等早就成了賭資,按理說,也早就成了王父的人啦!”
這話也是沒錯的。
殷靈運幽幽長出了一口氣,正了正神色,“是嗎?”
百官紛紛應(yīng)和著點頭,“是啊,是啊”
有人道,“愿賭服輸,我等自然都是王父的人啦!”
又有人感慨,“善哉,幸哉,這正是魏國的幸事?。 ?/p>
殷靈運冷笑一聲,眼風(fēng)朝著眾人凜冽地一掃,聲音已然十分冷峭了,“先王啊,你看見了嗎?我魏國的百官就這么倒戈了呀”
百官避著那婦人的目光,閉上嘴巴不再答話了。
那婦人收了笑,高高地揚起了下巴來,“可吾來了,吾既來了,便當眾卿家不過是一場鬧劇,孤不與你們計較,但今日這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