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媼兀自感慨,“一同出來的原有十六人,如今就剩你和春姬了,唉,連春姬都做了夫人啊?!?/p>
阿磐悵悵地應話,“是啊?!?/p>
先前進宮赴宴,便聽小惠王提及過“春夫人”。
聽說春夫人在宮中過得頗好,連丞相之女新王后都比不得春夫人受寵。
小惠王成日地待在春夫人宮中,沒事就抱著吃奶,也許孩子也很快就有了。
趙媼忍不住嘆氣,“她處處都不如你,你怎能被她比下去啊?!?/p>
阿磐笑,“嬤嬤,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各人有各人的命。
有的人還活著,活著步步高升。
有的人早已經(jīng)死了,死得不聲不響,早成了冢中枯骨。
能在這亂世中活下來,又一步步爬上去,那是春姬的福分,也是她的造化。
日子是自己過的,與旁人比什么呢?
再說用什么比,連謝玄都許久不曾回來了。
大明臺這么好的地方,一到夜里卻靜得似一座墳。
可偶爾也會有動靜。
白日郁郁不平,夜里也就輾轉反側,不能安枕。
好不容易能合眼睡上一會兒,卻又睡不踏實,總覺得似有腳步。
輕手輕腳的,若有若無的。
可當睜眸去瞧,這二樓的臥房一燈如豆,木紗門外什么動靜也沒有。
疑神疑鬼的,衣帶漸漸就寬了下去,也就越發(fā)地睡不好了。
人憔悴得就像墳前的半鬼,沒有法子,便差司馬敦去尋酒來。
司馬敦趕緊把夫人要酒的事告訴了趙媼,趙媼初時是不許她飲酒的。
她有些生氣,“大公子還要吃奶,怎么能喝酒呢?奶里頭有酒,孩子是不能喝的?!薄?/p>
是啊,阿磐知道。
可她真想醉一回啊。
也許醉了酒,心也就不那么疼了。
謝硯像個小牛犢一樣地往前拱,肉嘟嘟的小臉拱過來就扒拉她的領口,“母親,吃奶奶,吃奶奶!奶奶!”
看見那與謝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聽見這奶聲奶氣的嗓音,心也就軟成了一灘水。
她抱著謝硯嘆,“嬤嬤,我睡不著啊?!?/p>
沒了法子,趙媼忙命醫(yī)官開了安枕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