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聰明的人,如今卻一頭的血,倒在那浮著灰燼的污水之上。
她撞向廊柱的那一刻,可又為這造次顛沛的一生后悔過呢?
此時氣若游絲,一雙眼睛迷離半睜著,又在想些什么呢?
不知道。
然在這亂世之中,死又何嘗不是解脫呢?
阿磐眸中凝著眼淚,垂下眸子,不忍再看下去。
她想,謝玄怎么還不走呢?
鳳座上的人也不忍,因了不忍又勸,“鳳玄,云氏再怎么不是,也是二公子的母親啊,便看在二公子的份上,留她一命吧!”
那人轉(zhuǎn)過身去,眼鋒似刀子一樣地朝西太后睨去,打量片刻,打量得西太后拘謹了起來。
西太后被睨得心里發(fā)毛,不自在地捏著指環(huán),不安地問,“鳳玄,你在看什么?”
那人薄唇微啟,聲腔冷峭,“看一個不中用的人?!?/p>
西太后頓然失色,身子猛一趔趄,驀地捂住了心口,失聲問他,“什么?吾吾”
那人眸子半瞇,只是負手睨著。
而西太后眸中水光盈盈,看起來痛徹心扉,悲不自勝。
她大抵怎么也想不到謝玄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宛娘忙探過身子為西太后捋胸口,輕聲勸慰,“娘娘,娘娘當心身子?。 ?/p>
西太后哀哀欲絕,“鳳玄你說這樣的話,是要往吾心口上扎刀??!你我是多年的情分,吾不為云氏求情便是,只求你千萬不要因了云氏生吾的氣??!吾原是好意”
“吾在西宮,一向存心養(yǎng)性,端方守正,不曾做錯過什么事。今日云氏栽贓誣陷阿磐母子,也是吾不曾”
那人冷聲,“端方守正的人,怎會調(diào)教出多嘴多舌的東西?”
西太后一凜,她是多聰明的人啊,立刻就明白了謝玄的意思。
你瞧這滿大殿里的人,除了云姜,多嘴多舌的還有誰呢?
只有她的貼身宮婢宛娘了。
因而緩緩別過臉去,而侍立鳳座一旁的宛娘倉皇下階,朝著魏王父跪伏在地,瑟瑟發(fā)抖。
“奴多嘴!奴知錯了!求王父開恩奴再不敢了!求王父開恩,奴再也不敢了!”
西太后那戴滿指環(huán)的手攥著袍袖,沉著臉命,“還不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