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公主哭得斷斷續(xù)續(xù),涕淚交下,“不要殺人!不要殺人!為什么到處都在殺人啊父王!父王啊!為什么到處都在殺人!不要殺人不要殺人啊”
是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到處都在殺人啊。
誰都能哭,唯有她不敢大放悲聲。
那一身血泊的蕭延年依舊仰頭笑,笑著沖樓上的人回話,“來?!?/p>
蕭延年怕死嗎?
不知道。
可這世上誰又不怕死呢?
但凡能活著,誰又愿意去死呢?
就如那尸山底下的陸商與范存孝,他們會愿意死嗎?
她怔怔地望著蕭延年,透過那眸光里的霧氣,看見蕭延年笑著朝她望來。
雖不曾開口,卻好似在說,“阿磐,你便好好看看,看看你一心要跟著的人,到底是多么地殘暴,你睜眼看著,看完,你就知道了。”
不,不愿。
她到底不愿看見將來那一統(tǒng)天下的人,做一個殘暴的君王。
不愿。
阿磐心中凄愴,極力壓住幾乎要逸出喉間的哭聲,然那一句“大人啊”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魏王父的箭多準啊。
那鋒利的箭鏃穿透夜空,發(fā)出來尖銳駭人的呼嘯。
阿磐心頭蕩然一空,與趙媼和宜公主一同驚叫,驀地閉上了眸子。
然而這一箭出去,沒有聽見慘叫,也沒有聽見悶哼。
兀然睜眸,見魏王父的箭射穿了那人的袍袖,又透過他的袍袖,岌岌往后,猛地射中了驛站大門。
在大門上發(fā)出“砰”的一聲,繼而劇烈地顫,顫,顫,顫得人心驚膽裂。
趙媼拍著謝硯,“不怕不怕好孩子不怕不怕啊”
南平公主還沒有醒,宜公主還倒在地上一個人哭,聲音低低地,幾乎哭啞了嗓子,“??!不要殺人不要殺人不要殺人”
他沒有殺。
魏王父沒有射殺蕭延年。
整個人心神恍惚,她記得曾幾何時,曾說魏王父是個心軟的神。
穿透大門的箭已經(jīng)停了顫聲,樓上的人也垂下了手里的彎弓。
蕭延年緩緩睜眸,問他,“為何不殺?”
是啊,為何不殺?
都知道這一夜殺他輕而易舉,不必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