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想起從前蕭延年的話來,她記得蕭延年說,“中山一日不復(fù)宗社,你一日為奴?!?/p>
這難過幾乎要了她的命。
這難過留在心里,人卻倔強(qiáng)地笑了起來,“在主人心里,阿磐永遠(yuǎn)是奴。”
那人神色悲戚,到底于心不忍,“阿磐,聽話?!?/p>
聽話,聽話,過去這大半年,她多聽話啊。
她那么聽話,他們卻要來搶她的孩子啊。
外頭的人把雪地踩得咯吱作響,來人就在門外催促,“主人,不早了,該走了?!?/p>
阿磐不肯給,絕不肯給。
她不肯給,陸商便搶。
她出了月子才多久啊,人高馬大的陸商輕易就把她推倒。
便是倒在地上,她也死死地拽著襁褓。
陸商用力地拉著,拽著,奪著,蕭硯吃了疼,撕心裂肺地大哭。
阿磐亦是大哭,她大哭著求蕭延年,“主人!不要搶我的孩子!主人!主人”
這哭聲要把阿磐的心都給撕碎了,真怕陸商手重,真怕陸商把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兒啊,都給掰斷抓折了,真怕啊。
哭著求著,到底是松了手。
手中一空,懷里頓時就空蕩蕩的,眼睜睜地望著她的孩子就那么到了蕭延年的手里。
阿磐的眼淚滾滾地流,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日暮路遠(yuǎn),她的孩子該怎么辦啊,而這昏暗不見盡頭的日子也不知到底什么時候才有個盡頭啊。
那人高高地立在那里,依舊溫聲說話,“阿磐,不哭了,不哭了。以后,你會看見他?!?/p>
他說完話,抱著孩子就要走。
阿磐愴然叫道,“主人!”
孩子大哭,小狗吠叫。
那人身姿一頓,阿磐已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她的心被這哭聲揪得七零八碎,揪得她喘不過氣來,也停不下淚來。
她跪伏在地,顫著聲求他,“請你善待他,讓他干干凈凈地活著。”
干干凈凈地活著,遠(yuǎn)離這骯臟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那人聞言,緩緩轉(zhuǎn)身,阿磐看見他的眼角驀地滑下了一行清淚。
他很溫柔,他說,“我會讓他干凈地活。”